晚上十一点五十五,一天即将结束之际,第81位练习生林晚声的照片公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官博下面没有任何评论,五分钟,六分钟,七分钟,导演组所有人紧紧盯住电脑,他们就指望林晚声能被多嘲一些,节目预热效果更好,可十分钟过去,那条公开林晚声的微博没有任何动静,这不应该。

数据组点击刷新,发觉直接卡成白页进不去,这才明白,不是没有热度,是评论爆了。

等到节目组再次刷新出来页面时,评论和点赞已经超过第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相信这是傻子林晚声吧???]

[我终于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一直画浓妆了。]

[因为他不想让我们发现仙子的身份!]

[他这是素颜吧?]

[伪素颜吧?节目组P图师绝了,简直给换了个人。]

P图师看到这条评论表示,林晚声的照片是直出,他觉得堪比精修,不需要P。

评论褒贬不一,有夸有嘲,林晚声从油腻人妖到清冷仙男,突如其来的转变没有任何人预料到,冲□□孩们第一眼看得就是颜值,颜值高,自然加分。

而这些事林晚声都不知道,明天要进厂,收拾好行李就进入睡眠。他没团队,也不会化妆,去拍照时翻出来原主的隔离涂了下,更不知道他的照片已经被强大的吃瓜群众顶上热搜。

顶层复式二楼,卫生间的玻璃门推开,憋闷已久的水蒸热气争先恐后裹挟着严歌奔涌而出,严歌刚洗过澡,身穿白色系带浴袍,懒洋洋地擦头发,一楼卧式深蓝沙发上的手机响起,严歌趿着拖鞋下楼,接通按下免提,坐在沙发上,说:“怎么了耀祖?”

“都说了叫我经纪人!”陈耀祖破功瞬间收敛,清清嗓子,正经道:“查明白了,家里只有他和爷爷,19岁进娱乐圈跑龙套,第二年被导演相中演了个男配,没水花,没经济团队,后来跟着顾光宗,给了几个配角,起不来,演技差,还没颜,火不了......”

“耀祖,”严歌伸手唤过来正斜爬在自己身旁看电视的二蛋——一条成年大小的哈士奇,撸了几下狗头,“我知道自我之后再没人能入你眼,但林晚声那张脸,确实好看,我知道我是人间雕塑,但没必要因为我把眼光提那么高,不至于不至于。”

陈耀祖:“......你真他妈不要脸。”

听到这句话,二蛋灰色眼珠蔑视严歌,表示赞同。

严歌不以为意,拿起手机打开微博准备来场睡前冲浪,正好看见被挂热搜的#林晚声宣传照#,新奇地点进去。

陈耀祖还在不停地说:“你审美有问题?别的先不说,林晚声那张脸,你从哪看出好看两个字的?是黑黢黢的眼影还是又厚又干的粉底?也不知道他是审美差还是长得丑,我比较偏向后者,要不是丑,怎么可能化成那样?肯定是遮缺陷!我混圈子那么多年,火眼金睛,哪个艺人从我眼前过去,都能给他透过现象看本质,林晚声绝对丑,不丑我倒立拉稀。”

“汪!”二蛋附和,表示赞同陈耀祖的观点。

陈耀祖听见二蛋的叫声,声音都软下去,赶紧唤二蛋:“二蛋,来来来,让哥哥亲亲。”

“耀祖。”严歌皱眉盯住手机屏幕,微光勾勒出他冷毅□□的轮廓,眉眼间带着浓重的雄性气息,他拍拍二蛋圆溜溜的脑袋,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倒立拉稀?”

陈耀祖:“???”

严歌说:“打开微博,看热搜第三。”

那边沉默三分钟后,传出倒吸凉气的声音,“哥们儿,林晚声原来长这样?”

“是啊。”严歌看着宣传照,照片上林晚声身着一身蓝色西装校服,腰部微收,勾勒出完美的身型,林晚声虽然身量中等,但比例很好,蓝色显得他皮肤更白,不加修饰的面孔稚嫩又疏离,他双手插兜,面朝镜头嘴角微扬。

严歌想起前两次见到他,说:“不上镜。”

“我去!这样还不上镜?你告诉我真人长啥样!”陈耀祖完全忘记他刚才的话,放大缩小仔细看照片,“你说是不是P的。”

严歌翻了下评论,退出微博,说:“一看就没P。”

“这小子,要是演技好点,说不定能火,你说我要不要签他?”陈耀祖开始在心里打算盘。

严歌没有立即回复,有一下没一下地顺二蛋的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趁他现在没公司,直接签了。”陈耀祖还在算计。

“别忘了他是顾光宗那边的人,”严歌提醒道:“你敢签?”

陈耀祖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嘿了声:“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进厂后记得提防点儿,别被他给算计了。”

严歌反问:“你觉得我像被别人算计的人?”

陈耀祖想了想:“也是,自从那次之后都是你算计别人。”说完这话陈耀祖发觉自己说错,立刻闭嘴。

严歌面色瞬间沉下去,收回放在二蛋头上的手,二蛋两只耳朵竖起来,表示疑惑。

“不早了,早点睡,明天的初评级可是直播。”陈耀祖转移话题。

严歌顺着他的话说:“你也早点睡,睡前想想什么时候倒立拉稀。”

陈耀祖:“......”

严歌没给他破口大骂的机会,直接挂断。

有练习生宣传照预热,《偶像来了》获得超高关注度,练习生们进厂时间是今早6点,一个小时全部进入完毕。初评级舞台在8点进行直播,之后每周将会更新一期。

各家粉丝五点就等在公司大门楼下,5点半多,就有练习生早早进厂。

林晚声第一个到,他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助理,好在东西不多,一个小箱子全装下,他有提前半小时到的习惯,因此节目组发信息说六点,他五点半就来了。

从下车开始,就有粉丝关注他,林晚声今早没看微博,心情还停留在昨天被骂滚出节目的低落里,今早根本不期望有他的粉丝能来。

林晚声推着行李箱,初秋的清晨带着冰冷的凉意,他穿了件浅蓝牛仔外套,下身配一件黑色宽松运动裤,没带帽子也没带口罩,只洗了把脸,反正没人认识他。

他慢慢走近公司大门,蹲在门口的粉丝乌泱泱地站起来,以为是自家哥哥,看到是一张陌生的脸,陆陆续续失望地蹲回去,但大多数粉丝甚至站姐都是颜狗,虽然不认识小哥哥是谁,但不妨碍她们磕颜,扛起大炮对准林晚声一顿猛拍。

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场合的林晚声依旧不习惯,或许是身份不同,他没控制住垂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眼睛,他不习惯面对镜头,打算快速走过去,谁知道走到大门口,前面几个站姐大声喊道:“小哥哥!来!看这里!自信点嘛!”

林晚声是个极其好说话的人,他听见请求后,呼出一口气,抬起头转回身,露出一个自以为很亲切实际上非常腼腆的笑容,朝她们挥挥手,拉着箱子大步走进公司。

导演组没有想到他会来那么早,询问他有没有吃饭。

林晚声礼貌地点头回应,开始左顾右盼。

导演组给林晚声安排好跟拍摄影后,以为他在找卫生间,给他指了指方向。

林晚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得导演组小姐姐心都化了。

“现在可以去练习室吗?”林晚声解释道,“我想再练下舞。”

PD小姐姐给他指出练习室的方向,林晚声把行李箱交给导演组保管,到了声谢,朝练习室走去,跟拍摄影紧紧跟随他。

目送林晚声消失,导演组的人目目相对。

这个林晚声,怎么和他们在网上看得那些黑料传闻不一样呢?

没过几分钟,门口粉丝开始控制不住大叫起来,导演组闻声望去,来者不是练习生,而是导师之一的严歌。

严歌虽然是影帝,但不摆架子,习惯比约定时间来早一些,导演组看见严歌后,个个呆楞原地。

导师没有官宣,网上关于导师传言已经有十来个版本,溜粉溜到没脾气,把《偶像来了》的热度捧得极高,导演组原本想今天初测评直播时官宣导师,肯定会直接上热搜,严歌倒好,口罩都没带,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进,还跟粉丝们打了个招呼,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哟,大家好呀。”严歌进入公司,摘下墨镜,跟导演组亲切地打招呼,“我是不是第一个?老师比学生都勤快。”

严歌把墨镜放兜里,幽默地调侃,似乎没发觉到气氛的尴尬。

影帝就是影帝,帅气十足的笑容堪称一绝,硬性条件完美,软性条件更好,性格直爽,让导演组不好意思说他。

总导演戴一个黑色棒球帽和黑框眼镜,从第一季录过来,也算看着严歌长大,以长辈的态度语重心长道:“小严,咱不都说好先不让粉丝们知道的吗?”

严歌笑道:“导演,先有一个导师由粉丝爆出来,会更好。”

他说得不错,节目开播前需要预热,而有一个导师在直播开始前被爆出来,可以直接将直播抄到最热,但被爆出的导师在节目开始时的人气在之前就会被分流,导演组没敢问,毕竟没有导师愿意做这个预热线。

导演欣慰一笑:“小严,谢谢你了。”

严歌一摆手:“别客气,我是不是第一个?”严歌表情得意。

导演笑着朝他摇头,“第一个比你来得早。”

“......”严歌问:“谁啊,还有比我来得早的?”

“林晚声,”总导演朝练习室的方向使了个眼神,“这小子挺倔,一来到就去练习了。”

严歌没想到林晚声会来那么早,惊讶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要不要去看看他的舞?”总导演问。

严歌笑着摆手,“不了,现在看,一会儿初评测可就出不来节目组喜欢的效果了。”

总导演被他逗笑,骂道:“都得影帝了,还演不出来?”

严歌捋一把头发,无奈地耸肩,可怜巴巴地说:“就是演得太多,都快套路化了。”

总导演笑着笑着突然叹了口气,周围工作人员都在忙,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严歌很快察觉到总导演眼中的无奈和可惜,笑问:“怎么?又可怜哪个呢?”

严歌说得模糊,但两人认识太多年,总导演一下子就能听出严歌话里的意思,朝林晚声所在练习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说:“挺努力的,但是在这个圈里,不是只有努力就能一帆风顺。”总导演摇摇头,重重地叹一口气,可见挺喜欢林晚声这孩子,“流量太低,这个节目最不缺的就是流量,后期应该没什么镜头,不过看这张脸,应该能撑到第二轮。”

“话不能说得那么绝对。”严歌声音不大,只能他们两人听见,严歌不动声色地瞥一眼练习室,话语里带笑,“这小孩儿可不乖。”

一个小时之内,所有练习生陆续拖着行李赶到,外面的粉丝叫声没有停过,等到要准备直播时,导演组喊出来还在刻苦练舞的林晚声,林晚声没化妆,连隔离都没涂,整个人汗淋淋的,因为持续运动,面露红光,比平时冷白着一张脸瞧着亲近。

刚出去,林晚声就从乌泱泱的练习生人群中,看到站在最前面模样和气质一样出众的严歌。

林晚声:“......”他怎么阴魂不散。

严歌立刻察觉到他的目光,回望过来,两人对视瞬间,林晚声狠狠攥紧拳头,严歌笑得眉眼弯弯,表情得意,朝他这边挥了挥手。

林晚声控制不住要说脏话:“......卧......哇哦......严影帝居然是导师呀,能近距离接触严影帝,真幸福呢,呵呵......”说到一半想起身旁跟拍摄像,舌头卷了一百八十个弯硬生生说了句违心话。

这是躲也躲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