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道阳拍了拍他的肩,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温珂仔细打量了一遍周千鹤,带着剩下的人跟着季道阳走了。

周千鹤抬手拍了拍刚才被季道阳碰到的地方,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周哥,刚才那人你认识啊?”田宇小心觑着他的面色问道。

周千鹤淡淡扫了他一眼,“滚。”

说完,走出人群。

田宇被他这一个“滚”字弄得整张脸火辣辣的,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拂衣收回看向周千鹤的目光,也跟着挤出人群,朝着村南过去。

胡期正蹲在他家自留地里收拾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野花野草,苏拂衣没有出声,静静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胡期的手顿了顿,然后偏头看着苏拂衣,对她笑了笑,神情依旧温和有礼,“苏知青,谢谢了。”

“不装了?”

“嗯。”他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屑,点点头应到。

苏拂衣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他:“所以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从怀梅故意过来找我聊天开始?”

“没有,”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提点了她几句,其余的,都靠的她自己。”

苏拂衣抿了下唇,“真厉害。”

胡期笑了下。

“杜明秀知道吗?”

胡期的笑一瞬间僵住,他盯着苏拂衣,“你要告诉她?”

“你在乎吗?”

“我?”胡期转身背对苏拂衣走到门口,迈过门槛,转身关门的时候说:“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在乎什么?”

说完,关上了门。

——

苏拂衣从胡期家回到宿舍,发现所有人都在,正围坐在一起说话,她走过去拍拍孙莉的肩,“孙姐。”

孙莉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目光很是担忧:“你还好吗?”

“苏拂衣,尚雪说你前两天被刘实堵在林子里了,还有今天刘家人被逮了都是你干的,这是不是真的?”杜明秀直接问。

苏拂衣闻言抬头看着对床坐着的尚雪,尚雪下意识偏开头,然后又坦然地看着她,说:“我听季阿姨说的。”

“尚雪,”苏拂衣站起来走近她,“谁给你胆子这么胡编乱造的?”

“我胡编乱造什么了?”尚雪也硬气起来,“你自己说说,你当初是不是被刘实堵在林子了?”

“是,”苏拂衣痛快地点点头。

这一下尚雪都愣了,瞪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人是疯了吧?这种事情都敢承认?

苏拂衣偏了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过——这个事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明白吗?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明白吗?要是想不起来我勉为其难提醒你一下?你怎么和刘实大半夜商量怎么搞我,怎么和刘宝珠商量着借着写稿子的事干了些什么事。”

“你既然提到了刘实在树林里堵我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为什么和刘宝珠闹翻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是我给你太多脸了是不是?你非逼我把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全抖出来才开心?”

她抬手按在尚雪肩膀上,弯腰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宝贝儿,我心情不好,明白吗?”

说完手上用力一推,尚雪仰倒在床上,一脸呆滞地看着苏拂衣。

苏拂衣拍了拍手,“上辈子我没亏欠你,这辈子我也没亏欠你,你别拿着一副要和这个世界为敌的嘴脸给我看,抱歉,我这人,虽然讲理,但是从来不对牛弹琴。”

“怎么知道?!不,不不不,你不是苏拂衣,你是谁?!”尚雪这一声又尖又利,像是撑不住了,整个人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一双眼爬满了血丝。

“别问,再问我就怼你,我现在不想听见你的声音,麻烦你自己禁一会言。”

“苏拂衣,”尚雪爬起来抓住她的手臂,“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你要发疯请给我滚出去疯,”苏拂衣推开她,“谢谢你全家了。”

尚雪作势还要扑过来,苏拂衣冷冷地看着她,不耐问:“听不懂人话吗?尚雪,你不明白吗?你仅有的那点优势都被我知道了,你就不能学着乖一点吗?”

“不会的,不会的,”她捂着头,嘴里不停地念叨。

坐她旁边的林然然被她这副样子吓着了,站起来往旁边躲了躲。

尚雪最后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孙莉吓了一跳,颤抖着把手放到了她的鼻子下面,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她重重舒了一口气,把她放到床上,给她掖好了被子,转头看了眼一脸冷漠的苏拂衣,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杜明秀拉住要回自己床的苏拂衣,指了指尚雪,“她真干了那些事?”

“……”苏拂衣说,“嗯。”

“啧啧啧,”杜明秀摇摇头,“真是最毒妇人心,她怎么干的出这种事,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批下来的知青,她再怎么不喜欢你也不该干这种事吧,我也讨厌林然然,最多也就骂她。”

“杜明秀,”苏拂衣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说:“城里比这里好。”

“你怎么又说起这个,”杜明秀顿时有些讪讪地放开她的手,“我爸说了,这段时间他弄不到回城名额,我回去不。”

苏拂衣点点头,走回自己的床位。

——

“刘村长,”温珂推开审讯室的门,对着坐在里面的刘诚颔首招呼道。

刘诚豁地站起来,“温珂,我堂哥呢?”

“镇长这段时间去外省开会去了,镇里的事暂时由我代他处理。”

刘诚一听这话就知道刘军立这意思是要放弃自己,他咬牙道:“温珂,你告诉刘军立让他想好了!这些年他没少做见不得人的事,还有汪巧贝的事情,要是让方家的人知道了,他也没有好果子吃!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大家就鱼死网破!”

“刘村长,你可别用这话吓唬我,”温珂笑了笑,翻开手里的文件,“我查了查这个事究竟该怎么处理,你和刘实都要qiang毙,至于刘家的其他人,知情不报,最起码都是要批D的。”

刘诚脸上的怒气和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消失,他自己可以和刘军立拼个鱼死网破,但是他还得考虑一下刘家,不能让刘家的香火断在他这里,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

温珂见了,又补充道:“不过镇长说了,大家都是亲戚,看着小辈这么受苦他心里也不好受,只要你和刘实服从法律,其他的,都还有得说。”

“刘军立他真是……”刘诚摇摇头,仿佛一瞬苍老了许多,最后他看着温珂,艰难吐出一个“好”字。

温珂笑了下,满意地合上文件,“有个人要见你。”

“谁?”

霍擎伸手推开门,站在门外对着刘诚扯了扯嘴角,“现在心情怎么样?”

“霍擎,你来干什么?”刘诚盯着他,神色很难看,霍擎现在过来除了落井下石还能做什么?

霍擎把目光转向温珂,温珂对他做了一个请手势,等霍擎走进审讯室以后,自己走出去,妥帖地关上了门。

霍擎坐在椅子上,看着刘诚,“你拿苏拂衣家里人给她的信干什么?”

前两天苏拂衣到镇里取信然后顺手抓了个贼的事,霍擎知道以后让小五去问了问当天的情况,小五从邮局小哥那里知道从苏拂衣来刘家村起,刘诚就一直在取她的信,霍擎今天趁着大家都到村口去接季道阳的时候,去刘家找了找,什么也没有找到,正好他和温珂有点交情,所以走了温珂的关系到这里问刘诚。

刘诚本就没有血色的一张脸,现在更是微微发青,他否认道:“没有,我不知道有什么信。”

“都要死了还瞒着有什么用?”霍擎说,“还是你觉得我不能拿你们刘家其他的人怎么样?”

刘诚抹了一把脸,艰涩道:“对,是我取的。”

“为什么?”

“我……”

“别骗我。”

“……”刘诚沉默一会,然后说:“苏拂衣下乡的前段时间,有几个杉市的人到我们村里来看过,当天晚上,其中一个人到我家和我说了她的事情,让我们用点手段,让她……离不开村里。”

霍擎眼神暗下来,手紧紧扣着扶手,沉声问:“谁?”

“不知道。”

刘诚见他仍旧阴沉沉地盯着自己,重复道:“我真不知道,那人给了我一些钱,让我想办法断了苏拂衣和杉市的联系之后他就走了,我和他再也没有联系过。”

“信里说的是什么?”

“说让苏拂衣再等等,这段时间过了就把她接回杉市。”

“……”霍擎握着扶手的手松开,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然后呢?”

“关心一下苏拂衣的生活状况,让她给家里写回信。”刘诚说,“除了这个就没有了。”

霍擎点点头,“那些信你藏在哪里?”

“烧了。”

“行,”霍擎撑着扶手站起来,拉开审讯室的门,忽然顿住,扭头看着他:“好好享受。”

然后走出审讯室。

刘诚站在原地,看着打开的门再一次被守门的警察关掉,浑身像是被抽空了骨头,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