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楼梯上缓缓下来一个男人,身材高大,一身得体黑色西装,眉目凛冽如鹰隼,桀骜不驯,眼角有道细微的疤。
是午。
付沉眸光昏沉,将气息隐藏在假花草之间,一动不动。
午踏着悠闲的步子迈下阶梯,双手插在裤兜里,待下到楼下时站住,慢悠悠开口:“跟我玩捉迷藏吗?”
一片静默,远处舞池里传来的音乐轰鸣显得十分清晰。付沉仍旧埋伏着。
自己发出的问句没有回答,午嗤笑一声,咧着嘴,慢悠悠晃荡到楼梯下方,同藏在哪里的人面对面站着,贴得极近,如呢喃般问道:“怎么不上去?袁生还问候了你,说没见到。”
他抬起一只手,轻抚着男人粗粝的下巴,如在欣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没礼数,害我丢脸了。”
一直沉默着伫立在阴暗处的男人终于蠕动嘴唇,低声道:“抱歉。”
午忽然发狠扯住他的领带,两人身形相仿,午这么做,无异于掐住对方咽喉:“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同我耍小脾气的下场,你知道。”
男人堪堪站住脚,低声道歉:“不会了。很抱歉,午,我已知错。”
午将他往后一掼,后者摔靠在墙上,胸膛微微起伏喘着气。午冷着眼笑看了一会儿,忽然又扯住男人的领带。
这次他并没有锁住对方的咽喉,而是整个人欺身上去,在对方仍旧喘着气,还未反应过来时,狠狠吻住对方嘴唇。
午一只手往上摸去,卡在他脖颈下方,另一只手则抓住他的手按抵在墙上,食指细细摩挲着他的掌心。男人被死死压制在楼梯下方的阴暗处,退无可退。
有人大笑着从楼梯上经过,下方阴暗空间里的两人悄无声息,仿佛融于黑暗中。
但房梁上的付沉听力极好,他能听到常人难以觉察的声音。
织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十指相扣时薄茧细微的摩擦。
不知多久,午终于放开男人,捏着肩将他摁在墙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眯眼睛打量着对方。
片刻,他抬手为对方整理衣服,用低沉微哑的嗓音道:“上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那人微张着嘴胸膛起伏,许久才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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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赵汉东眸色一凛:“头儿,未出现了。”
付云显然也已看到:“午也回来了,二人都在,我们可以行动。”
他回过头,正看到付沉拧开房门进来,皱眉问道:“怎么去这么久,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
“有不舒服一定及时告诉我。”
“……嗯。”
付云很快扭过头去继续监视,付沉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一只手架在半空,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信息量太大,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付沉思来想去,最终又拧开一瓶酒,借着还未散尽的酒劲咕嘟灌下去。
付云和赵汉东最终还是未来得及行动。在午和未同时回来半个小时之后,包厢的门忽然大开,一大波人马声势浩大地下楼离开,午和未也在其中。
赵汉东有些懊恼:“这个未,怕不是受了午的命令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当人肉监视器。”
付云好笑道:“这话说的,别叫殷翔听到了。”看着午未一众下楼离去的身影,安慰赵汉东道,“明天晚上还有机会。”
“但咱今天晚上白忙活了。”
“也不算白忙活,至少知道了未不是时刻跟紧午的,那么我们便有机可乘。”
付云从靠了一晚的窗口上下来,在看到满是空酒瓶的茶几时愣住了:“付沉你……你脑袋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他皱着眉赶紧走过去。
沙发上俨然一只醉猫,付沉怀抱半瓶酒,正盯着一桌子空瓶出神,听见付云叫他才微蹙着眉回头。
付云将他怀里半瓶酒夺下,仔细打量了他的神色:“听得到我说话吗?”
付沉点点头。
他比了个手势问这是几,付沉回答正确,随后又低下头沉思。
付云有些懵了,这家伙不像是酩酊大醉的样子,但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他有些犹豫地问道:“猫咪,还能走直线吗?”
付沉嗯一声便站起了身,谁知才站起来就踉跄着想往旁边倒。
付云赶紧架住他。
赵汉东看到满桌空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我的老哥,这里可是十七瓶威士忌。”他对摇摇晃晃,将倒未倒的付沉竖起了大拇指,“牛啊青哥!”
付沉嘴角扯出一个开心的笑,随后啪一下立正,给他敬了个礼。
付云头都大了:“别闹了,赶紧把这醉猫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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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汉东帮付云把醉猫丢进房间便溜了,留下付组长一人应付喝醉的雪豹。
付云很自责,他应该管好嘴贱的大猫,至少在他喝完两瓶的时候就让他住嘴。
谁知他上完厕所回来又接着喝了这么多。
他十分担心付沉的状态,这只雪豹是第一次喝酒,难保不会有什么酒精过敏。
付沉现在醉醺醺的,问他哪里不舒服也不知道回答。
付云担心地轻抬起付云下巴,墨黑的眼瞳里满是担心:“猫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付沉看着那双清澈专注的双眼,不知怎么地就回想起午抬起未下巴那只极具攻击性的手。
现在自己下巴上这只手很轻柔,没有给他留下红印子。
付沉摇头:“没有,我没有问题,只是还有些晕。”
付云的心放了一些下来,但还是有些担忧。
“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付云帮他脱掉爪套,又去卫生间里拧了热毛巾来擦猫。
毛巾热乎柔软,呼在没有皮毛的脸上极其舒服,付沉一下就被擦开心了,喉咙里滚出一串快乐的低吼。
他乖巧地任由付云帮自己擦了身子。按照平时,他应该很快变回雪豹,在付云的床上打滚。
但他今天喝醉了显然没打算这么做,付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坐在自己床上的男人,不由有些好笑:“怎么,猫咪今天打算变成人睡?”
付沉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问:“人应该怎么睡?”
不等付云回答,他便擅自行动了起来,先拿过付云的裤衩套上,再大喇喇往床上一趴:“人应该这样睡。”
付云噗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所有的人都爱趴着睡,各人有各人的睡姿。”
付沉想到自己没见过除付云外的人的睡姿,又联想到今天自己才解锁的某种奇特姿势。
困惑在酒精的熏蒸下逐渐发酵膨胀,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有一种扯脖子的姿势,是什么姿势?”
“……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描述,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
付云坐到床边看着他,哭笑不得,一头雾水。
付沉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起来,面对面同付云盘腿坐着,严肃地发问道:“有两个人,他们互相咬嘴巴,但没咬死;掐喉咙,但没掐死,为什么?”
付云愣了几秒,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猫咪八成是去上厕所的时候撞见人私会了,但付沉好歹接触外界也不少,又爱看电视,总不至于没见过?
又想到他平时看的都是粉红小猪,付云忽然就释然了。
猫咪其实已经成年了,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但猫才刚刚接触人类社会,于某些隐秘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是情有可原。
付云斟酌了一下词语,给他科普道:“这是人类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打个比方,雄雪豹遇见喜欢的雌雪豹,在征得了人家的同意后会上去嗅嗅。”
“人也是一样,男人遇见喜欢的女人,在征得了对方的同意后,就会亲吻对方。就是你看到的嘴对嘴,但不是咬。”
“那男人亲吻男人呢?”
“……”
付云缓了好久,才艰难地说:“也一样。”
“噢……”
付云不知道他噢什么,或者他懂了没有。
这段科普有点触及到他隐秘的事情,令他不是那么自在,于是干脆起身去洗漱。
等他回来的时候,猫还坐在床上,盯着床单发呆。
付云坐上床并将他往旁边赶:“睡过去。”
付沉很听话地爬过去,并钻进被子。
要睡觉了,他还是在沉思。付云觉得可能他接受的信息有些大,于是安慰道:“想不通的事情明天再想吧。”
他听见付沉低声答了个好。正要钻进被子睡觉时,却听见付沉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他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墨黑的瞳孔却在瞬间微微睁大。
付沉闭着眼睛轻柔吻了上来,一只手靠过来寻到他的手,微微相扣,另一只手攀上来在他脖颈上,中指轻轻摩挲着锁骨上脆弱的肌肤。
轰然一声,付云大脑一片空白。
唇畔轻轻磨蹭触碰,覆上去又游离开。猫咪细细的虎牙小心躲避开他,邀请似的轻轻抵碰。
屋里静得吓人,整个空间里只有令人脸红心跳的亲昵,静默温柔。
付云透过半扇未拉窗帘的落地窗,看到A市夜景鱼龙游舞,灯火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