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河西村村民来的人很多,幸而男知青宿舍的火势并不大,很快就被扑灭,只是房梁塌了,眼看着是不能住人了。
赵振国原本打算说些什么,听到赵从军这一声,立即带人跑了过去,众人赶到的时候,就见赵从军把胡文瀚按在身下揍了个半死,村里一群人默契地没有上前拉开他,在他们看来,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赵振国见胡文瀚吐了血,眼看就要没了气,才出声道:“把人绑了,带到大队里。”
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听解远洲说了,这把火大概率是胡文瀚放的,江斯齐攥紧手,看着被人拖着的胡文瀚,气愤道:“胡文瀚他是疯了吗?自己宿舍烧了也就算了,现在把咱们的也一把火烧了,以后咱们住在哪?”
解远洲心虚地瞅了宋书玉一眼,“可能就是不想让咱们好过吧。”
贺刚:“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大家到里面找找自己的东西,把能用的都收拾上,等会去我去大队问问赵队长咱们接下来的安排。”
解远洲摸摸鼻子,“我和老宋的应该不用找了。”胡文瀚的这把火是扔在了他们宿舍的,旁边几间屋子烧的还不太严重,只是房梁塌了,但他们的,无论是粮票还是钱,看来都已经烧成了灰。
有了对比,江斯齐几人难得有些庆幸了,他拍拍解远洲,安慰道:“你和宋书玉还担心这个?给家里去封信不就行了。”
解远洲笑笑,走到宋书玉身边,“老宋,我看咱们估计要苦一阵子了。”
宋书玉沉默地拿着木棍把烧焦的被子、箱子都翻了一遍,没有看见烤人鱼,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另一种可能,他的脸色就不好了,“我去趟大队。”
他之前跑进屋里的时候,肉罐头还放在桌上,盖子是打开的,鱼香那个馋鬼不可能是自己跑了,除了被胡文瀚发现抓走,宋书玉想不到其他鱼香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他面前的可能。
解远洲:“我跟你一块过去,到时胡文瀚要是说些什么我也能帮个忙。”
然而两人到大队的时候,却听到村里人说胡文瀚已经被镇上派出所的人带走了,赵家还有公社社员仍在里面谈话,大队外面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听说过阵子就要枪毙了,但你看王春华那张脸,真是恨不得把那人吃了。”
“就算枪毙了,她家傻丫能回来?你看你说这什么话。不过我刚才听说个事,瘆得慌,这胡文瀚竟然说傻丫落水那一晚他就把人杀了,你说这古不古怪!”
“哎,你别说,傻丫那晚被找到后,我听我家男人说人确实有点不对劲,第二天一大早王春华不就去小陆庄请苏老婆子了,你说怎么就那么巧苏婆子就死了。李老大说人是被吓掉魂了,我看,怕不是被小鬼湖里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那人一番话说完,直把身边的人吓得发抖,“赵良媳妇你可别说了,这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宋书玉站在人群后方一动不动。
解远洲听了半晌,问道:“老宋,咱们不进去了?”
宋书玉摇摇头,“你说,派出所的人今天怎么来的这么快?”
龙安镇这个小地方,派出所里就几个人,上次赵香的尸体被发现后,也只是公社来了人。
“估计是娄家找了人吧……哎,你往哪去?”
宋书玉抿了抿唇,眼底晦暗不明,“去找何秀秀确认件事。”
解远洲跟在他屁股后头:“什么事?你们俩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你今天对何秀秀的事过于关心了老宋,你俩不会有什么情况吧?”
宋书玉皱着眉瞥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你在瞎说什么?”
“你俩要不是有情况,你干嘛那么关心她?”以为宋书玉心虚了,解远洲语重心长劝道:“老宋,我可跟你说,你家里那情况绝对不可能会接受你娶一个乡下姑娘,我承认这何秀秀长得还不错,性子也挺温柔,看起来就贤惠,哪个男人都想娶这种姑娘,但她家这情况,你可得仔细想想,你不能因为自己没处过对象,情窦初开就……”
宋书玉忍不住了,他冷笑一声,“说的跟你处过似的,半斤八两你说谁呢。”
解远洲咳一声,摸摸鼻子道:“虽然我也没处过,但我看别人处过呀,以前在学校里,咱院里那几个哥们哪个没牵过姑娘小手,也就你天天捧着本书,就说咱隔壁班那个叫周舒越的女同志,周部长家的小闺女,人家长得多漂亮,每天下课都站在咱班外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看谁,也就你,心盲眼瞎!”
“老宋,我寻思了好几年,你别是想找个比你还好看的吧?”
宋书玉还没说话,就听到解远洲紧跟着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他道:“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就见过一个比你好看的……可惜她是你妈!”
“……解远洲,你可以闭嘴了。”头疼,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要是被他见到鱼香,怕不是要失了魂。
原本宋书玉只是这样简单想了下,但脑子里浮现出鱼香那张倾城妖冶的面貌后,就简单不了了,他不由多想了些,然而一多想就不对劲了,自己这么不在意外表的人都能被小怪物迷惑到,解远洲这个没定力的家伙更不用提了,还是等找到鱼香,就让他滚回北京吧,自己已经很亏了,不能让他陪他一起亏。
到了何秀秀家门口,宋书玉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紧张地问了一句:“谁啊?”
“何婶,我是宋书玉,想找何秀秀同志问个事。”
何秀秀她娘拉开一条门缝,见到真是宋书玉,才打开门惊讶道:“宋知青,你怎么来了?不是都去抓那个胡文瀚了吗?”
宋书玉笑:“何叔没跟您说,胡文瀚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吗?”
一旁的解远洲也道:“是啊,婶子,胡文瀚已经抓住了,您别担心。”
何秀秀她娘听到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你何叔没回来,我也不知道这事,快,进来坐吧。”
宋书玉坐在前屋的小凳子上,扫了眼黑布帘子后的房间:“婶子,何秀秀同志在家吗?我想问她点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何秀秀她娘一脸为难,今天这糟心事真是弄一块去了,她叹了口气,“宋知青,秀秀今天怕是不方便……”
何秀秀就待在一旁的偏屋里,听到来人是宋书玉后,她犹豫了下,还是揭开帘子走了出去,“娘。”
宋书玉抬起头,就见何秀秀那张清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比起郑庆兰脸上被李大壮那个妹子打的还要严重,这胡文瀚怕是下了死手。
“秀秀,你怎么出来了?”
“娘,我没事,您先去忙吧,我跟宋知青说几句话。”
宋书玉站起身,“真对不起婶子,我不知道是这个情况。”
解远洲也一脸不好意思:“婶子,书玉他是真不知道这情况,咱们给您和秀秀赔个不是。”
既然闺女都说没事了,何秀秀她娘想到娄国立,再看看眼前这个闺女私心爱慕的年轻人,想到他之前因为救自己闺女被娄国立带人打了这事,顿时有点惭愧:“这怎么能怪你们身上,宋知青你们坐吧,婶子碗还没刷好,先去忙了。”
何秀秀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袖子,看上去有些不安:“宋知青,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
宋书玉看了眼解远洲:“远洲你先出去。”
“啊,我不……”解远洲还想凑个热闹,但目光瞥到何秀秀的脸,他又有些不忍:“行吧,我先出去等你。”
见宋书玉让解远洲出去,前屋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何秀秀有点紧张地瞄了他一眼:“宋知青,你想问什么?”
知道自己现在提起胡文瀚对于何秀秀来说应该不是件多么愉快的事,但事关鱼香,宋书玉也不得不厚着脸皮问了:“我想问一下你今天有没有跟胡文瀚提到鱼香的事?”
听到这句话,何秀秀发现自己居然不是那么的意外,明明只有那么几次,她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人问自己的都是关于鱼香的事,不过,“宋知青这么问,是鱼香出了什么事吗?”
宋书玉没答:“你有跟胡文瀚提起过吗?”
何秀秀垂下眼,“宋知青,跟你说句实话吧,胡文瀚问我了,但我没有说出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快到她想说的时候娄国立已经冲了过来。
“对不起,我太怕了,但我没有说。”
看出来何秀秀有所隐瞒,但却并没有在骗他,宋书玉的脸色沉了下去,既然不是胡文瀚,那鱼香又去哪里了?
“何秀秀同志,我问这个问题不是想要求你不说,那种情况下,你怎么选择我都表示理解。”宋书玉起身,看着她道:“不知道当初你去找赵队长说赵香的事是否有我或者鱼香的缘故,如果有,这次的事我非常抱歉,如果你想要什么生活上的补偿,或者之后遇到什么困难,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如果你需要,请尽管和我提。”
何秀秀在听到那句‘你怎样选择我都表示理解’时,心里复杂极了,但听到后面,想到今天把自己护在身下的那个人,她突然抬起头,对宋书玉说:“宋知青,我和娄国立要定亲了。”
“既然您提了,我,我就厚脸皮求您一次,我希望你饶了他上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