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曹明谦的生辰宴,卢氏虽然受尽礼待,但却是气呼呼回来的。起因就是在吃饭的时候,不知道谁提到了林家给女儿请了西席。于是便有几位书香世家出身的夫人想考考林家几位小姐的学问。到这里都还好的,三个女儿回答都十分得体,让她倍感有面子。

但上午一同在花园玩耍的孩子中,有人说到了玩冰壶的时候林菀莹是第一个停在格内的,赞她细心聪慧有办法。加上林婉莹长得出众,几个夫人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她那。一来一回问话中发现这小女娃年纪小小却十分聪慧,纷纷向卢氏表示羡慕。卢氏这心里犹如吃了刚摘下的海棠果般,又苦又涩,还得强行欢笑。

本来到这里也就算了,内心虽苦好歹颜面仍在。偏林秀莹那不争气的东西,见林婉莹被称赞,妒忌心起,道出了她不过是庶女的身份。引得众人暗暗私语,林家庶女比嫡女出色。连林婧莹面色也不由变得难看,狠狠剜了林秀莹一眼,才让她闭嘴。不过心里最恼的还是夫君竟然由着不懂得的弟弟,让卢氏把两个庶妹带来。

为这事,卢氏郁闷地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林婧莹让秋雪给她传了话,心中抑结才稍微解开。

林婉莹这几日肚子闹的厉害,总是腹痛,想上茅房。林汐怀疑自己肠胃炎了,只好拼命喝水,忍着把课上了。下课回来也只敢让厨房准备白粥。只是饮食如此清淡,这拉肚子症状就是没缓解。发展到今日,整个人也几乎快虚脱了。若不是前世自己得过两次肠胃炎,知道饮食上要怎么应付,只怕这条小命都拉没了。

这日上完早上的课,林汐奄奄一息躺在软榻上,时不时发出痛苦呻/吟。

卢氏听到下人禀告林婉莹身体不适,便过来看她。只见林婉莹原本圆润的小脸都瘦了一圈,脸色发青,嘴唇毫无血色。

卢氏装出一脸心疼,道:“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还上课,也不让人告诉主母。我替你去跟夫子告两天假,等下让刘大夫过来给你把把脉,好好养病。”

卢氏雷厉风行替她做了决定。

刘大夫过来,替她把脉后只说是吃错了东西,开了几副药,并嘱咐这几日饮食要流质且清淡。

小巧这个尽职的丫鬟,得了听了刘大夫的话,亲自跑去厨房熬粥煲药。吃过一副药,休息了半天,林汐腹痛终于有所好转,拉泄也缓解不少。

翌日,依旧是小巧去厨房给她熬粥煲药,到了中午,林汐觉得自己完全没事了,浑身也有力气了,下午便回去上课。

不是她想这么勤奋,实在是怕功课落下太多,被打掌心。

好了没两天,才专心上了两天课,肚子又不舒服了。刘大夫过来把脉,依旧是说吃错了东西。

事到如今,林汐如果还想不明白自己闹肚子是怎么回事就真是傻了。估计是那日在曹家自己抢了风头,加上孙夫子平日也对自己赞扬有加,卢氏不愿一个庶女太优秀,便想着法子让她无法每天上学。

想通这点,林汐心安了不少,至少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卢氏既然害怕林婉莹比她女儿优秀,林汐只能面上如了她的意。自此,总是上学半天就装病半天,有时候碰到要给林老夫人请安的日子装病,卢氏都由着她好好养病。更是常便命人给她送来炖好的补品。林婉莹以身试喝了两回,喝了补品后就拉肚子。掌握到这点,卢氏送来的补品她都不再喝,只是有补品送来,第二天便让小巧去给卢氏禀告自己生病,无法请安。

有得有失,林汐也不觉得日子有什么水深火热。所以虽然老是请病假,因为多是下午,林汐的功课也没怎么落下。

甚至林汐都觉得孙夫子在暗中帮她,不然怎么她难得去上课的时候几乎都是讲新课,倒是请假的时候,偶尔让小巧过水榭偷偷打听授课进度,就撞见孙夫子大考,把林秀莹林芳莹打得直掉眼泪。

每次小巧水榭回来跟她绘声绘色讲林秀莹如何被夫子训,打了几下掌心,林菀莹都会忍不住抱着被褥笑倒在榻上。卢氏母女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不过林婉莹总是生病请假的事还是给林修平知道了,黑着脸领着卢氏来到林婉莹处。刚好这日林婉莹又让小巧过水榭打听讲课进度,屋内便只有林婉莹一个。林修平见女儿生病了身边都没个人伺候,对着卢氏又是一顿责备。

卢氏被骂的委屈,便扬言要人去把这不专心伺候主子的奴婢抓来杖责。

林菀莹赶忙从被窝爬起来,很是担心着急。怕实话说了,卢氏知道后又会另想其他法子让她没办法学习。但不如实说,又不知道还有什么说法能让小巧不受杖责。想了下,还是觉得保人为重。

“主母莫要责罚小巧,是我让她过水榭,帮我向夫子问今日授课内容。女儿身子不好,整日请假,怕辜负了父亲的苦心,只好每次先把缺课的内容记下。”

这话说的林修平大为动容,不愧是他与沈书云的女儿,骨子里流着的都是好读书的血液。

林修平又指责卢氏训了一道,“你这个做主母的不尽责,还想把责任推给一个小丫鬟?明知道婉莹身体不好,还只给配了一个贴身丫鬟。我们林府是出不起这个钱吗?”

卢氏被骂的眼角含泪,委屈说道:“我这就先抽派一个自己的贴身丫头过来帮忙伺候。”

林修平在床沿坐下,摸了摸林婉莹消瘦了不少的脸蛋,问卢氏:“婉儿为何会老不舒服?”

卢氏上前一步,温柔答道:“刘大夫说可能是之前落水伤了底子,最近天气又一天天变冷,所以……”

林修平沉默,扶林婉莹躺下,又替她压了压被子。

沉默的气氛让卢氏的心忐忑不已,林婉莹落水毕竟跟林婧莹有关,怕他对长女心存疙瘩,又想到林婧莹毕竟嫁人了,夫家家世又是这般好,应该不会迁怒到大女儿的,心又定了不少。

“父亲。”林婉莹扯了车他的衣袖,道:“我养养就会好的,父亲莫担心。”

这么窝心的话林修平何曾在其他子女那听过,心里不由一暖。又想到他这个女儿如此年幼就遭受了这么多罪。快出生之时恰逢沈书云父亲过世,是在奔丧回来途中生的。才六岁就经历过一次鬼门关,命保住了却伤了底子,常受这病痛之苦。想到这些,林修平一七尺男儿的眼眶都红了。心里对林婉莹的怜爱今日是又重了几分。

“父亲不担心,父亲相信婉儿很快就会又变得健健康康的。”

林修平此刻浑身散发出父爱的光辉,林汐这个21世纪无为青年都感受到了这股父爱。毕竟是来到这世间后感受到的第一份亲人之间的爱,不由也怔住了,暗道自己这戏是不是演过了。

下午,伺候在卢氏身边的半夏被派来帮忙伺候林婉莹。

林修平来关怀过后,卢氏收敛了不少,不再频繁往林婉莹处送补品,偶尔送过来的也是没加料的,货真价实的补品。

半夏是个安静的人,比小巧大一岁,看起来也颇稳重。多了半夏后,林汐对她两人重新安排了工作。半夏负责院子的卫生及日常衣物送洗。小巧负责屋内卫生及自己的日常饮食。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

临近春节,卢氏不仅给大房二房每个人都做了两套新衣裳,就连下人也每人添置了一套,府里上下欢喜不已。

春节前五天,私塾跟水榭都停课了。林府的孩子们整日在家,增添了不少热~闹~闹~闹。

真的闹。

林汐不知道,原来二房的那两位二少爷是这么闹腾的,极少出院子的她,有那么两次出去散步,都碰到这位哥儿翻墙爬树,急的贴身小厮直跺脚狂冒汗。幸好她远远看见就避开,不然估计也会像林秀莹一样被仍泥巴。林汐决定,在私塾复学前,她绝对不轻易踏出院门。

这日,林汐烤着火看书,半夏神色慌张跑进来,手里还捧着刚晒干的衣物。

“四小姐,小巧厨房回来在半路被弘盛少爷截住了,要拿她食盒里的糕点。”

林汐大惊,拔腿就往外跑。若不赶紧去救人,这个顽劣不知道会怎么捉弄她。

来到,小巧正被他们罚跪在冰面上,冻得瑟瑟发抖却死死抱住食盒。

“你们干什么?”林汐握紧拳头,朝那个顽劣走去,拉起小巧。

“你的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你怎么教的?我饿了让她把食盒的糕点给我吃,竟不肯。”林弘盛道。

林汐见小巧抖的异常,查看下竟见她衣服内被人强塞了许多冰块。这臭小子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吗?

林汐气不打一处来,见就六岁的林弘盛一人,冲过去扑倒他,按在冰面上一顿狂揍。打的他哇哇大叫。

让你叫让你叫,林汐揍的起劲,小巧看得惊呆。

六岁的年纪男女身材差异不大,所以林弘盛并没占优势。相反的,林汐占了先机出手,人胖劲又大,翻腾了几圈后,林弘盛愣是她按住狠揍了一顿。

出够了恶气,林汐把他自冰面拉起。毕竟还是小孩,她也不想把他给冻坏了。

“怎么样,我打架还是很厉害的吧。”

林弘盛傻眼,怎么会有女孩子打架还引以为荣的?

“你要去跟祖母或婶娘告状吗?说你打不过我。”林汐吸了下鼻涕,暗叫不好,要感冒了,回去得让厨房熬姜汤送来。

“不过我也不想打你的,是你抢人东西在先,大冷天的还让人在冰上跪,最离谱的是还把冰块塞人家衣服里。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身子比男孩子较弱,这样很容易生病的?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林汐喋喋不休念叨,说完又觉得他年纪太小,根本听不懂这些道理,便拉着小巧走了。

林弘盛继续傻眼看着林婉莹背影。

林府上下都说四小姐体弱。

这叫体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