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单身日记

作者:imcatwoman

  忙了整整一个星期,草稿和彩稿终于都出来,交上去以后等上面的意见。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不用手上笔、腰上刀的一天天在设计台前工作十几个小时了。

  我把两手抱在脑后,腿翘的老高的放在桌子上,想着在我闲来无聊的日子里,可以给谁打电话去恶心他们,“啊呀,还在加班啊?那么辛苦啊?我啊?最近都是睡到自然醒咯”、“我现在中午可以出去逛街,在公司里实在闲得慌,啊?什么?你们不可以吗?”,诸如此类,要彻底恶心人一番。拉尔夫经过我的小隔间的时候,正好看到我的这套标准夏威夷沙滩动作,觉得颇为好笑的瘪了瘪嘴。嘻嘻,他肯定是喜欢我的设计了。

  想了想,我抱着虽远必诛的心态,开始逐个打电话恶心人。没想到,自己却是被着实恶心了一番:张妮晚上继续和Mike约会,许述晚上要去机场接Kirsten,钟如海开始和一个良家妇女约会,关键的是,你妹的,连艾小杨都有女生叫他陪着出去买衣服。

  好,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我心想。于是腾的跳上facebook搜索当天的party。天哪,这是怎样的一天啊,facebook居然连一个活动都没有啊。怎么可能啊。难道这一天没有人过生日吗?难道过生日的人就不能搞个birthdayparty吗?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没情趣呢?正在我一连串想着的时候,电话响了。我的心情霎时有点小清新,咦,这个年头还有自己上门来找恶心的?

  接起电话,对面传来声音:“喂——喂?你、你好,我——是那个什么,就是……怎么说呢,就那……”我听着,被急出一脑门子汗。这话都讲不清楚还用手机,一个月的电话费得有多少啊!

  “那什么的……就是,知道吗,那个,上次,嗯,对,就是真情牵手啊……”说完,他自己松了一口气。这下倒是把我的一口气给调起来了,“真情牵手?”我疑惑的看了一下我的话筒,没搞错吧,我什么时候给《非诚勿扰》报名了?后来又听了半天,终于搞清楚了,真情牵手就是那个让艾小杨失恋的相亲大会。

  “那什么……不、不好意思,我……是问别人要的你的电话,冒昧了……”对方继续说,“我我想——问一下,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你出来,喝一杯咖啡?”我心想,你问谁谁要的、要的电话呀?那人怎么那么缺、缺德呀?又一转念,反正今天我没地方去,喝咖啡又怎么了,他又不至于把我吃掉。讲话词不达意是讨厌了一点,但是一通电话下来,我发现,每次他一说“那什么的……就是,知道吗”的时候,我马上说“知道”,他就会不再罗嗦了。一句话,我多少能handle他。

  “好吧,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呢?”我问。

  “七点吧,玫瑰花园?”那人说。我想你真是会挑时间啊,人家都在吃晚饭的时候你去喝咖啡,你也不怕伤胃啊。不过,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很好玩,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今天晚上或许可以很好的消遣一下。

  许述曾经说过,谁做我的男朋友会很辛苦的,因为我把创意带到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不把人折腾疯了是不会罢休的。而且他说我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正常人的思维通常是跟不上的。这个时候我就会踢他一脚说,“什么叫正常人?怎么说话的?是普通人的思维跟不上好吧?”

  “好呀,”我于是回答说,“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叫叫史征。”他说,“我穿穿穿那个什么,就是白色的、白色的上衣。”

  “那好,晚上见。”

  于是下午到网上看了一会儿电影,逛了网店,上网灌了一会儿水,精神物质双丰收以后,很是满足的离开了办公室。

  到法拉盛的时候还比较早,我又开始无聊的到处乱逛。你说如果是一个有男朋友或者老公的女生乱逛,叫做“给自己一点空间”,我这种大龄未婚单身女青年乱逛,就叫做“极度寂寞空虚”。人要是单身啊,你的问题性质都不一样。

  我正在一个首饰店逛着,不厌其烦的让服务小姐给我把每个戒指都拿出来试一下的时候,转身看到郝莲和蒋清正在一个试耳环、一个帮着看效果。

  郝莲和蒋清以前和我们混的很熟的。她们俩特别可爱,喜欢做日系打扮,整天嘻嘻哈哈的一对活宝。她们整天同进同出,不过我知道她们不是couple,因为郝莲喜欢许述,后来许述有女朋友之后,她就很少再来玩,所以蒋清也不来了。但是她们跟我们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有时候需要捧场的时候,她们还是很给面子的。

  在这里看到她们,我也有些高兴,跑过去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了呀。她们见到我也很开心,唧唧喳喳的说你今天怎么来法拉盛了。介于我们铁一般的单身女性之间的友情,和我对自己今天荒唐决定觉得好笑,我把事情的来由告诉了她们。

  “哇,这么刺激呀?”蒋清叫了一声。

  郝莲跟着赶紧说,“快到点了。玫瑰花园就在楼的另外一面,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人什么样?”

  “好啊。”我满口答应。

  穿过大楼的过道,我们来到另外一头,玫瑰花园是一个茶坊,玻璃的门窗,墙上到处都是油画,特别有艺术气息。还没走近玫瑰花园,我就看到一个人,白色上衣,端坐在一张桌子一面的沙发上,毕恭毕敬的在等候的样子,应该就是史征。

  稍微走近一点一看,你妹的,这个史征就是包涣那个什么泡妞学校的讲师。那是在一次在一场群众性规模的游园活动中,许述和艾小杨告诉我们的。纽约就是小,你做点什么事情一会儿就都传开了。而且一旦有大型的群众活动,大家连描述带看你真人,带一传十十传百;你还在游园呢,你的故事就已经被全纽约都知道了。看着身形敦实、方脸、大小眼的史征,我心想:你说都口吃成那样了,还讲个p啊。

  “哎,你现在进去吗?”郝莲问。

  我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史征上来没有叫我名字,说喝咖啡也没问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两个可能:他完全认识我,或者他根本不认识我。介于他工作的特殊性质,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于是我回头对郝莲和蒋清说,“咱们一起玩个游戏吧。”

  过了约定时间几分钟以后,史征的对面款款落座了一个人。

  “呵呵呵呵,真高兴你能来,”史征一整笑声,“来来来,点咖啡。”

  一边服务员下去端咖啡,一边史征开始说话,“我,也没没别的什么,就是……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相互了了解一下,因为,因为我觉得你挺可爱的。”说完,他捋了捋有点波浪的刘海,“如果你不介意,就拿我当朋友,反正纽约这个地方,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大家平时可以聊聊天什么的。”

  “你是做什么的呢?”

  “我?”史征顿了顿,回答道,“我是,这么说,我有,有一个自己的startup,在创业。对了,像你这么靓丽的女孩子,平时喜欢干什么呢?逛街还是看电影?”

  “都喜欢啊。”

  “哇,你的个性真是爽朗,让我来猜一下,白羊座的吧?”史征说,然后又补充道,“不是白羊座的就是狮子座的。”

  “哎,你还真猜对了哎,我就是白羊座的。”

  史征来劲了,“那我再猜猜啊,你肯定有很多朋友,但是呢,脾气有点冲,会得罪人,对不对?”

  “对啊,你说的真对。”

  这时候咖啡上来了。史征赶紧帮着把咖啡放到她面前。

  “我挺喜欢这里的气氛的。老板是个搞艺术的,是我的朋友。”史征说,“他开店完全不是为了赚钱,而是给大家一个交流的地方。”

  五分钟以后,按照约定的,郝莲突然抬头问:“你是叫崔杰吗?”

  “啊?”史征愣住了。

  “不是啊?那对不起哦,我是来找一个叫崔杰的人的。”说完,郝莲一边欠身抱歉,一边站起来走人。

  两分钟以后,蒋清落座,“你好!”

  史征这才从刚才的shock中回过神来,立即眯开眼笑的看着眼前的美女。

  “你你好。很高兴你能来。”

  蒋清看着面前的咖啡,“咦,你这儿有人坐呀?”

  史征一个劲的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刚刚才我叫错了咖啡。再给你叫一杯吧,你要什么?”

  “我要cappuccino。”

  史征赶紧给她点了新的一份,一边捋了捋刘海,看着蒋清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曾轶可。很漂亮,特别有性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平时很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有点男孩气。”

  蒋清一听高兴了,俯身把手搭在桌子上,支着头倾听。

  “但是呢,你这样的女孩子其实特别小女人,内心很渴望人呵护的。对不对?”

  蒋清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很认真的不停点头。

  “对啊,你这样的直爽、真性情的女孩子,就是需要一个好男人来呵护。”史征又眯起眼笑。

  “那我为什么找不到好男人呢?”蒋清有点难过的问。

  “因为你要用心去体会呀,有些时候是缘分,有些时候是你要完全放心把自己交给另外一个人。”

  蒋清睁着大眼睛,深信不疑的看着史征,连咖啡上来都没顾上喝一口。

  “如果你喜欢呢,可以经常约我出来聊聊天什么的,我可以给你开导开导啊。”史征眯眼道。

  蒋清还是手支着脑袋,睁着眼睛,问道:“难道今天来你不是给我补习数学的吗?”

  “啊?”

  “我约了一个补习老师来这里见面的呀。那,搞错了,不好意思哦。”蒋清一边懒洋洋的起身,一边收拾她的小包。

  几分钟后,当我出现在他对面的时候,我保证史征脸上有被平底锅拍过一样的表情。

  他呆呆的看了我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没说。

  我坐下后,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不是,你确定你找的是我吗?”他终于说话了。

  “是啊。”我一边喝咖啡一边道。

  史征这才眯起眼睛,笑眯眯的说:“你这样气质的女孩真是少见啊。你一定喜欢诗词和艺术。”

  “是啊,你也喜欢吗?”我一副来劲的样子。

  “嗯,我一直很喜欢徐志摩的诗和唐伯虎的画。”

  “啊,我总算找到知音了,见到你真开心!”我大声说。

  史征得寸进尺的说,“我就喜欢和这样有文化的女孩子聊天。”

  这时候,郝莲拿着我的手机在外面拨响了史征的电话:“啊呀,史征,对不起啊,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不好意思啊!”

  史征接完电话,那脸像被平底锅翻来覆去的抽过一样,半晌,抬头问我:“我是约的你今天吗?”

  “不是今天吗?”我装作糊涂的样子,“那是我搞错了,不过和你聊天真有意思。今天是我抱歉了。我们改天再约,一定一定哦。反正你有我的电话!”说完,我起身一溜烟的走人。

  门外,郝莲和蒋清已经笑作一团,眼泪都出来了。大家会和之后一面前呼后拥的去找东西吃,一面谈论着今晚的奇遇,我一边还笑不迭的打电话给张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