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艺术沙龙还是照样举行,在Williamsburg的一个brunchplace。花园里有玻璃天窗,阳光哗啦啦的照进来,刀叉都有点晃眼。
艾小杨,和很多纽约搞艺术的人一样,住在Williamsburg的一个loft里。Williamsburg之所以成为纽约的新宠,是因为当初很多纽约画家画画要用studio,民居太小,就租用了离曼哈顿最近的仓库,久而久之,仓库就变成了上面睡觉,下面作画的两层,人称loft。再后来,不画画的也来住了,因为Williamsburg成了一种新的象征。于是,这个新贵小区一派繁华景象。
每两周,我们在这里搞一次沙龙。其实是聚会。在纽约,聚会是需要主题的,不像在国内,就是因为我们住过一个宿舍、就是因为我看你顺眼,所以我们可以无聊了出来吃个饭;在纽约,朋友来来去去,聚聚散散,所以,任何没有意义的时间投资都是一种浪费,所以,任何聚会都会有个主题,比如谁的生日,比如元宵节,比如networking。纽约还有一个如rooftopparty一样特殊的东西,叫做lunchdate。比较亲近的朋友约了一起吃午饭。dinnerdate完全是totallyanextlevel,几乎没有人会约了下班一起吃晚饭,好像每个人都很忙,忙着赶回家一个人享受寂寞。
我们的聚会,稍微有点偏离纽约的核心party思想。我忘记了是谁开的头,可能是某次谁的电影处女作的screening之后,观众席里一个high了的人提议,这种聚会应该多搞几次,然后就真的搞了,然后在没有电影看的时候就变成沙龙了。沙龙每次由一个人主持,通常有几个人固定出现:艾小杨,男,未婚,估计也是未恋,电影导演系刚毕业;许述,男,广告视觉创意;张妮,心理分析师,看人太彻底了,所以大概就是为什么她的感情都无疾而终;我,女,玩具设计师。仲如海是男的,搞乐队的,以前纽约华人音乐节的才子,现在不怎么出来混了,是我们沙龙的支持者,但也不怎么太积极。他介于固定成员和guest之间。
聚会guest就是每一次都会有其他搞艺术的或者喜欢艺术的人参与,itliterallycanbeanyone。那个纽约华语电视台的女记者就是常客,还有那个国内天才导演、十几岁就执导电影的,有段时间也经常来。
再其他的人员,就是由主持人邀请的了。这样就好在我们每次都能遇到不同的人。
艾小杨的guests总是有点nerdy,这次有个socialpsychologist,一脸正宗的坐在我们一群无头苍蝇里,显得很是出挑。话说,socialpsychology并不是psychology的一个分支,只是一个数据化的研究课题,研究各种社会现象,其结论不是找心理原因,而是找表象联系,比如为什么男人喜欢找不同的女人睡觉,比如为什么性解放以后男女还是不平等。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等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讨论为什么白男比别的种群的男人较受欢迎。我想了半天,觉得不是梁家辉的《情人》引起的,就是汤姆克鲁斯的《最后的武士》引起的。
“我觉得白男比较sporty,懂得生活乐趣。”Judy,女,单身,平面模特,惊艳,看着保养的非常好,看着20多岁的样子,实际多少我们谁也不知道,人家靠脸吃饭,我们不能问年龄。Judy十几岁的时候来的纽约,直接成为亚洲女性代言面孔,什么手机熨斗平底锅,听说当时到处都是她的笑脸。她自己谦虚的表示,当时亚洲面孔少,一个广告audition出来,就那么两三个人竞争,不是你就是我,每天到处跑摄影室,一个广告几万,几年下来她已经攒了一辈子的钱,现在住在曼哈顿中城,锦衣玉食,根本用不着靠男人。“他们懂得生活情趣,有冒险精神,和他们在一起能够享受生活。”她一讲话就习惯性的pose。
“亚洲男人也有喜欢体育的,”仲如海摇头,“夏天hiking,攀岩,冬天滑雪溜冰。”
“或者是因为他们比较浪漫。”女记者说。她跑惯了华人商圈,我们都奇怪她为什么没找个有钱的老板嫁了。
“绅士风度?”又有人插话。
社会心理学博士皱起眉头:“你们这是明显的歧视亚洲男性啊。”
“我觉得还是一个curiosity,另外一个是礼貌程度。”张妮终于发话了。“一个是我们从小在西方文化熏陶下学习的英语、看的美剧,你对要学习的东西总是有点崇拜和好奇心理。还有一个就是礼貌,我说的礼貌不是拉门拉座位,而是白男如果受教育程度良好的话,比较respect别人的feeling。他们会告诉你你在他们眼里有多漂亮,或者讲话比较考虑到你的感受,以鼓励为主的提出constructivecriticism,而不是讽刺挖苦。我知道很多亚洲男性,可能是文化的原因,经常说自己的女朋友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你要知道,说的再subtle,也是一种putdown。”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点陷入沉思。
“那你对普遍被骂的外f怎么看?”女记者发话。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该s的许述和艾小杨都坐的离我老远的,像两只在晒太阳的青蛙一样,四仰八叉的呼吸太阳照过的空气。
“什么叫外f?”我轻声的问坐的离我最近的一个人,是个男生,眉清目秀,温文尔雅。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和老外date过的人吧。”他说,“我叫Walter。”
“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俩在紧张活泼的气氛中团结严肃的握了握手。
“中国男生歧视外f,归其原因就是penisenvy。”张妮最擅长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彪悍的语录。
噗的一声,许述把刚喝到嘴里的咖啡又喷回了杯子里。艾小杨同情的给他递了张纸巾。
“怎么可能呢?”社会学博士sounds有点愤怒。
“或者说是自卑吧。”张妮没有接话。
“你是说中国男生有生理上的自卑?看样子你对中国人很歧视啊。”博士有点忍不住了。
“那和黑人女孩的愤怒一样的,她们看到黑人男孩date白人女孩就特别不爽,会故意耻笑那些男孩。我听到过一个interpretation就是NowtheonlydecentblackguywehaveisDanzelWashington,andyouguysdon\'tevenbothertodateblackgirls。她们内心觉得比不上白人女孩,才会有那种怨言。说实话,如果你根本没垂涎过一个人,你会在乎她和谁约会吗?”张妮反问。
“这个吗,我觉得如果一个女生偶然爱上了一个老外,根本无可厚非吧,我不会在乎我女朋友以前跟老外date过。但是如果一个女生除了老外谁都不date的话,可能会让某些男生心理上受不了。”Walter还是那么儒雅。
嗯。大家点头,包括博士。
我迅速翻开facebook,搜索了一下Walter的档案,看看他的个人经历。怪不得呢,他从小随父母移居欧洲,20岁之前就游历了30多个国家,\"Iconsidermyselfasacitizenoftheworld.\"
在后面的一个session大家随意交谈的间隙,我旁边坐的是一个奢侈品专卖店manager吴边。寒暄加问好。吴边属于那种和谁都不错,但是跟谁又都不亲近的人,典型的纽约混久了的人,没密友有酒友。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和她算不算好朋友。说到男人难找之类的话题,她就像拿我当亲妹妹一样,就差没拉着我的手抹眼泪;除此之外,我们就没有别的任何联系。在不同的场合遇到,会点头打招呼,貌似完全忘记了她前几天还一吐衷肠的跟我说过:我不在乎男人的身高外型,只希望谈得来。
然后今天她对我又很礼貌。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的把她当好朋友。
手机叮一声响了,是Walter在facebook上面把我加作了好友。
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我噌的一声溜到艾小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