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车,向另一个莫向晚在陈旧的记忆里熟悉的方向驰去。
远远的,莫向晚先看到了一栋老楼,是有些年份的古旧建筑,矗立在江边。这是过去。
老建筑上挂了霓虹广告牌,新鲜艳丽而又现代的色彩张扬在高处,这是现在。
莫北把车停到了停车库里,他们从地底走上来,进这扇门的刹那,她捉紧他的手臂。
他说:“向晚,想不想看看以前的房间?”
她问他:“哪一间?”
莫北说:“一个起点。”
莫向晚是记得这里的大堂里有乳白色的天顶,玛丽莲吊灯的光辉在午后是看不到的,但金箔的玻璃吊灯随处可见,盈盈的,掠过她的记忆。她当时醉了,但她当时也看清了的。
莫北带着她踏到软而且厚的地毯上,一步步接近最初的那个开始。
这里一切都是旧物,重新修复,重新开放。好像一切又变新了。八十年前的马赛克,还留着手工拼接的痕迹,但是经过筛新,她步入其间,又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进入到一间房间内,这里也不太一样了。
莫向晚放开莫北,走到窗前。这个位置没有了睡榻,空留一处鲜红地毯,踩在上面如同踏入浮云,感觉终是不太一样的。
她感慨万千,趴在窗台上,眺望正午阳光普照下的黄浦江。
莫北从她的身后拥抱她,莫向晚忍不住轻轻颤抖。
她记得的,当年着着浴袍似冻鸡的少年,冰凉的拥抱,她心甘情愿豁出去的下坠。但此时身后的他气息温暖柔软,就像脚下的地毯,看似不受力的,却将她稳稳托住。
莫北只是箍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你不是草草,你是莫向晚。”他将她面前的窗户推开,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她深深嗅两口。
窗户上面画着“圣诞快乐”四个字,还有圣诞老人在微笑。她指着圣诞老人:“我记得以前这里写英文字。”
“所以时代在变化,现在是中国人过圣诞节,当然要写中国字。”
“是不是一切变化了,就是真的改变?过去的痕迹全部都不在了?”
莫北叹气,他与她一起眺望江的对面。
那头现代建筑高耸入云,如同银笔立地,暮色之下都有铮铮光辉。
他说:“你小时候一定逛过外滩,还记得这里看对面的感觉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谁都想不到芦苇荡变成金融区,只要我们想。”
“这是有人在努力。”
“向晚,因为努力,所以一些东西改变了。”
莫北亲吻她的耳垂,让她微微泛起痒,可是舍不得躲避,由他的体温传导到她的身上。
“我就要失业了,在这么一个糟糕的时候,新的公司也不要我,现在的我很失败。也许以前犯的错现在来和我清算老账。”
“你会再接再厉,天道酬勤,你一直都相信你自己的,不是吗?”
莫向晚转过身:“是的,我要相信自己。莫北,一切会好的,明天我们仍有勇气迎接朝阳,是不是?”
莫北笑:“我爱这样的你。”
他低头亲她的唇。亲吻的方式也不一样了,明明和当年是在同一个地方。
莫向晚想,这不该是过去,而是现在。同一个地方不应该是同一段心情。
“向晚,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害怕了。我不希望你回到过去,你是应该往前走的。”
莫向晚喃喃叫他:“莫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