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已经坐在靠窗处的小圆桌等着她了,这个座位相当雅致,窗外有错落的夹竹桃,稀疏的树影倒映在橡木的桌面上,静静不动,能安人的一颗私密又想要透秘密的心。
莫向晚坐下来,管弦便说:“我叫好了拿铁,这里的多拿滋堪称沪上一绝,你也试试?”
莫向晚照例没有意见。
自认识管弦以来,她做的任何决定,莫向晚都言听计从——只除了秦琴那件事情。也就除了秦琴那件事情,管弦在万事万物上都坦诚地帮助她。
莫非出生的那天,莫向晚羊水早破了,但年纪太小,懵懵懂懂,还照例去酒吧上班。管弦见状,心急如焚,二话不说就叫了车送她去医院。
一路上,莫向晚临产的恐惧终于全部生出来。她说:“管闲事姐姐,如果我死掉了,你能不能带大我的宝宝?”
管弦拍拍她的肩膀,又摸摸她的肚子,想要尽力安抚她腹中躁动不安的孩儿。她说:“别怕,只要你别怕,什么关口都能闯过去。你下了决心就别退让,这才是好汉一条。”
这样让莫向晚有了心理支柱挨过了死门关。
莫向晚在管弦的对面坐好,说:“管姐,好久不见了。”
管弦把细眉一挑,有责怪的意味,“我听说你最近在谈恋爱。”
莫向晚不隐瞒她,“是的,他就是莫非的爸爸。”
管弦抚掌,“这多好,有始有终才是最大的幸福。我听说他天天送你到公司门口,小姑娘,你终于要幸福了。”
莫向晚笑一笑,不响。
管弦说:“幸福的小姑娘,那么你是不是能原谅我呢?”
她依旧这样直接,莫向晚丝毫不意外。管弦这样的人,做事情向来干净利落,脆生生毫无拖沓。
莫向晚也就坦率地说:“我从来没有想到会这样。”
管弦微笑:“这是圈子里的规矩,我说过我的店里不接这样的事情,他们出去解决全不是我的权责范围内。”
“那你是提供平台了?”
“沙龙的作用之一,不是吗?”
管弦太坦荡了,坦荡到莫向晚不禁吃惊。她知道管弦是个直接的人,可是说起这样的勾当,都一如既往地直接,让她好似不认得她。
管弦叹气:“小姑娘,一直以来,你只愿意了解你想了解我的那一面。你把所有的事情往好的地方想,你需要正面的环境去催眠你自己。你想想,你是不是这样的人?”
莫向晚瞬时间呆一呆,坦荡的管弦的杀伤力令她猝不及防,逼迫着她撕破自己为了生活而糊好的美好糖衣。
服务生上了咖啡和多拿滋,香甜的气息下,管弦这样同她说:“小姑娘,我帮你就是帮了,这是我愿意的。你做事情踏实努力,你懂得感恩图报,你愿意和我倾心结交,我才把你推荐给于江。你需要一份薪水不赖的工作,我也需要一个我的好朋友在他身边。”
莫向晚抿一口咖啡,轻吁一口气:“管姐,我晓得的。我们——某种意义上,也是互不亏欠的各取所需了。”
管弦摇摇头:“不,我不逼你的。如果你同意和宋谦交往,我们才是真正的各取所需的合作。不过那样我们的友情就蒙尘了对吗?”
莫向晚放下咖啡,这里咖啡的确香浓,但她不太留恋这样的香浓,“如果我和宋谦能够在一起,对于于总来说,就有了更贴心的帮手和团队,对不对?”
管弦的眼里有遗憾,“可惜事实上不是这样。”
“我和于总的合作,仅限于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这让你感到很遗憾?”
管弦也抿一口咖啡,“确实。但这也是我佩服你的地方。在工作上保持这么好的距离感,小姑娘,你也不是一般的精明。”她又说,“你,实在和当初的我很像。一步步算计着走,不太肯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