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过分美丽

作者:未再

    仅仅一句话,是她心底的跌宕,走过这么长长一段路,莫向晚头一次说“害怕”。但她依旧抬头挺胸,不丧失她的信心。

    莫北握紧莫向晚的手,“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关于我的以前。”

    见莫向晚缓缓点了点头,莫北才继续讲道:“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和她的分手的时候家里又出了点事,年少负气,那时候做过很多荒唐事。许多错事是在惩罚自己,也波及了无辜。向晚,这是一个蝴蝶效应,因为我那时候的荒唐,也连累到了你,我真不是个好东西。”

    莫向晚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你,也许会是别的人——”

    她的话被莫北打断了,“幸好那个人是我。我现在常常想,那时候的我没有那段经历,也就遇不上你,也就不会有非非这么好的孩子。我很幸运,那时候遇上你以后,还能在现在这个最合适的时候和你重逢。”

    莫北将莫向晚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莫向晚顺着他的动作,抬起眼望牢他,望到他眼底的绵绵情意。

    他说:“好在最糟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烟花忽然就盛放,将人间色彩洒向天空。

    莫非又挤了过来,拉着父母的手仰头看烟花。莫北干脆抱起他来,莫非一手勾住莫向晚,说:“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在人声鼎沸之中,莫北听到莫向晚说:“谢谢你,莫北。”

    童稚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唱的是《歌声与微笑》,烟花色彩归于平淡,歌声与微笑常留人间。

    莫向晚平静地对莫北说:“我想尽快办了手续,把非非的户口重新迁一下。”

    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莫非正大力拍手,因为他的好朋友在舞台上也有一个新的开始,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用清脆和缓的童音唱出一首《歌声与微笑》,在此处两人心间绽放一簇火花,照亮遗忘许久的角落。

    莫向晚悄悄沉迷着,带着十六岁之后都不曾放下的一颗心。任由那串童音将心中积累依旧的尘埃一下一下拂扫干净。而后,是一个光亮的世界。

    她看着身边的莫北,他抱着莫非,如同寻常父子那样,一边瞧着舞台上的纷呈,一边给儿子讲着笑话,莫非听得咯咯直笑,脸上有她从未见到过的欢乐和满足。

    这是她身边所得的。她拼图般的记忆一块一块重新组合,不再怕拼出那段晦暗。

    莫北将她搂在怀中,她体会到他绵密情意,于是歌声和微笑能够洒遍全身。这一层认知,幸福得让她舍不得去承认。

    舞台上的人间好戏继续在上演,浑厚的声音洒落人间。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历经攀山涉水的劳苦,莫向晚能够看见眼前舞台上一片山明水秀的鲜艳,身边的人携起她的手,在人山人海里,他们合在一起。

    这一夜好梦自酣,莫向晚早上醒过来,莫非抱着她的一条臂睡得似心满意足的小奶猫。她揉揉儿子的发和眉,轻轻吻上去。恍惚就像吻另一个人,她是羞怯自心底升起的。

    整一个早上,莫北看她的眼神也不对。眼底带一点点缠绵的意思,昨晚就像被施了魔法,泄洪闸被打开,奔流而来的情感洪涛,正要发出轰天巨响。

    就在她的写字楼门口,他在车内吻她,对她说:“忘了过去,莫向晚,你需要新的工作和新的感情生活。”

    她垂下视线,是因为还会害羞,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我一直向前看。”

    “看看你的旁边。”

    她把视线调到他的背后:“一棵树。”

    莫北忍不住伸手过来摁住她的下巴,纠正她的视线:“往哪儿看呢?”

    她只能看住他的眼睛。他戴着眼镜,斯文俊秀。不戴眼镜的时候,他会微微眯眼睛,透着点精乖,不像是好人的样子。她原来一直记得他的两副模样,如今想起来,他的两副模样她都不会再回避了。

    莫北认真地用商议的口吻告诉她:“我今天还去师大做讲座。”

    莫向晚问:“你不是和他们谈不来吗?”

    “有的外快赚,我干嘛不去?不赚外快,人生缺乏多少情趣?”

    “就这么缺钱?”

    她多少通透了点,七情一开,也开始软语娇嗔,把莫北说得心口一荡。他又胡天胡地讲:“我要赚好钱,全部存进我的工资卡,以后连人带卡一起上缴。”

    莫向晚斥他“神经”,不好陪着他胡说八道,讲:“我今天上高等数学,不去听讲座了。”

    莫北点头:“都是骗骗热血大学生的,不听也罢。我接你一起回家,到家帮你做功课。”

    “不行,我高数考不好,都重考两次了。”

    “那你得庆幸我出现了,不然你只能等着非非念大学的时候考过高数。”

    莫向晚“切”了一声,同他讲玩笑话,只有越扯越去抓哇国的趋势,不好这样荒废清晨好时光的。她看表,“我得走了。”

    莫北正经问她:“你什么时候交辞职信?”

    莫向晚答:“下个礼拜一。正好是在月头,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面试和交接。手头还有几个演出合同没有签好,跟好了再走,免得新人麻烦。”

    莫北朝他摇头叹气:“你是一等一的好员工。”

    莫向晚站在车外,头顶阳光,同他说:“莫先生,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她望住他讲,“你也一样,以前天天在家里开会到这么晚,是不是?”

    莫北笑着说:“原来我的身边上演《后窗》。”

    “那是悬疑片,你演的是主旋律。”

    她也是会开玩笑的人,开得这么不羞不燥,不卑不亢。莫北笑得很开心,扬声道别:“有职业道德的女士,Good luck!”

    但他还是想一直看着她走进大楼,再将车开离。他们想到了一处去,莫向晚下车后也站在路边看着他,也是想目送他离开的模样。

    上海的早晨,迷雾散尽,阳光普照,这样光明一天让天底下的人都留恋。

    莫北想,他得先走,在这样的早晨显然不适合上演十八相送这样没有结局的桥段。他打开车窗,朝后头的莫向晚摆摆手,先自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