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就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却听他淡淡笑道:“看来大人此行,不太顺利啊。”
楚乔缓缓停下脚步,皱着眉转过头去,沉声说道:“程远,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大人何出此言,大人跟随殿下在京城八年,又屡战屡胜,功劳之大,无人能比,万马之中取大夏三皇子首级如探囊取物,属下是什么东西,如何能与大人抗衡?”
楚乔却并没有说话,她冷眼看着这个眉清目秀的男人,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恶心,几乎想一口吐出来。
程远含笑的望着她,继续说道:“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人您不觉得自己目前过于高调了吗?说到底,燕北的王还是殿下啊。”
楚乔冷笑一声,轻蔑的扫了男人一眼,淡淡道:“程将军,想要离间我和燕洵,你还不够资格。我今日叫你一声将军,是尊重他的决定,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你最好祈祷我最近的心情好一些,不然我很难保证哪天晚上会不会潜入你的帐篷给你一刀痛快,就算你死了,你以为他会为了你和我翻脸决裂吗?你太天真了,也太自以为是。”
程远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静静的看着楚乔却并不说话,楚乔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程远走进燕洵大帐中的时候,燕洵仍旧坐在案几前静静的出神,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目光却是迷离而空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程远很识趣的没有出声,而是两手交叠在身前,低着头静静站在一边。过了一会,低沉的嗓音从案几前传了过来,燕洵也没有转身,只是缓缓说道:“离她远一点。”
程远连忙点头答应:“属下定当遵从殿下的指示。”
“若是惹怒了她,我也帮不了你。”
“是。”
晚饭的号角被吹响,大批的士兵行走在皑皑积雪上,脚步声沙沙作响。风致在门外喊了几声,问燕洵几时吃饭,燕洵却像听不到一样,只是静静的望着那张地图,目光深沉的从大夏的广袤国土上一一掠过,像是一只犀利的鹰。
回到自己大帐的时候,程远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他一把将披风摔在床上,眉毛几乎扭在了一处。江腾是他的贴身护卫,已经跟随了他几年,很是忠心,见状上前问道:“将军,出了什么事?”
“必须除掉她。”
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没有说是谁,可是江腾却顿时变了脸色,他连忙说道:“将军,您要三思,先不说她本身的实力不可小觑,就算你侥幸得手,殿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程远目光狠辣,缓缓说道:“可是若是留下这个祸胎,一旦她与殿下言归于好,我早晚会死在她的手上。”
“可是殿下……”
“放心,我暂时还要不了她的命。”
程远缓缓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方莹白剔透的玉牌,玉牌是很常见的样式,也不是上好的玉石雕刻,可是上面却刻着楚乔的名字,正是那种长生玉牌。
“我先将她的羽翼剪除,想必殿下也是乐见其成的。”
啪的一声脆响,程远手上的玉牌顿时碎裂,他面不改色的松开手,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玉牌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声音清脆,好似古筝。
血葵河是赤水的支流,位于雁鸣关的上游,与威武的雁鸣关隔江相望,如今大雪封江,江面早已冻实,从燕洵的大营跑马到对面的雄关,快马只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可是无论是燕洵还是赵彻,都没有之前第一次北伐战争那样轻率冒进,来此五日,除了双方的小股斥候军队,尚没有一场大战展开。他们似乎都在小心的试探着对方的实力,寻求一个恰当的时机,雪越发的大,整日呼号着,斥候兵们穿梭在雪白的江面上,不时的带回对方的一点点讯息,参谋部彻夜不眠,分析着一条一条有利的情报,楚乔劳累了几日,明显瘦了一大圈,但是她的军事素养,再一次让燕北第一军第二军还有黑鹰军的将领们叹为观止,不出三天,她已经是参谋部的总指挥了。
这天下午,缳缳和小和带着又一批粮草赶至,上面标明了是从怀宋运送而来,里面粮草充足,还有目前军中急缺的白菜和腊肉,燕洵很高兴,当天就命令阿精带着一批刚刚从后方出产的金矿押送怀宋。
大战在即,阿精自然是不愿离去的,这样的差事,随便交给一个普通的将领即可,奈何燕洵却十分郑重的说信不过别人,他不得不满心担忧的前往。
临走前,他来看了一下楚乔,一路走过,所见无不是年轻面生的将领,以前的熟面孔大多已经不在,不是去后方征兵,就是带领百姓重建家园发展农耕畜牧,阿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楚乔没有见他,看门的平安跟阿精说她去了斥候营分析情报,没准什么时候回来。
阿精道了一声不巧,随即垂头丧气的离去了。
见他走了,平安进了房门,奇怪的问楚乔为什么不去见见阿精将军。楚乔沉默了很久,最后才缓缓说道:“我是为他好。”
阿精走后的第二日,八十里之外的熊西坡上发展了一次战斗,战事的规模并不大,打的也实在是冤枉,二百名斥候军遭遇了一百名夏军粮草兵,双方都是突然相遇,谁也没想遇见谁,然而黑暗之中的突缝,让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天,终于不得不亮出兵器砍在了一起。
按理说,斥候军在全军的素养那应该是最高的,他们既是探听情报的高手,又要是精锐的骑兵,拥有精良的马术和刀术,还要掌握远程箭法,而押送粮草的军队,却大多都是一军中的老弱病残。二百名斥候军遇到一百名粮草兵,从常理上讲,胜利应该毫无疑问的。
然而,燕北的这一队斥候军却惨败而归,死里逃生的不过一二十人,楚乔见到他们的时候几乎惊呆了,听到他们的描述更是胆战心惊。她迅速跑回参谋部,抓过一个作战参谋问道:“大夏此次的后勤总调度是谁?”
那名官员哪里知道这样机密的事情,他年迈的胡子已经一把斑白,愣愣的看着楚乔说不出话来。
楚乔怒道:“说!”
“是你我的老熟人,诸葛家四公子,诸葛玥。”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乔顿时转过身去,却见燕洵站在门口,头顶的风帽层层雪花,面色平静,眼神却透着一丝丝的寒意。
他目光锐利的盯着楚乔,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波动的蛛丝马迹,然而他失败了。楚乔仍旧是那副模样,眉头紧锁的望着他,似乎在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