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苦的很,难吃极了。”

    燕洵一笑:“孩子话,药哪有不苦的?你没偷偷给倒掉吧?”

    “天地良心,”楚乔竖起三根手指:“我连药渣子都给吞下去了。”

    “怎么?”燕洵眉梢微微一挑:“屋子里很闷吗?”

    “我是心里着急,东边要有战事了,我总这样病着,如何帮得到你?”

    燕洵心下一暖,好似有温热的水缓缓覆盖上来,嘴唇摩挲着楚乔的脖颈,轻声低喃:“你好好的,就是帮到我了。”

    燕洵的寝衣薄薄的,几乎可以触到他肌肉的轮廓,楚乔窝在他的怀里,歪着头,身体一点点的暖了起来,轻声说道:“我希望自己能有用一点。”

    “你已经很有用了,”燕洵温言道:“这些年,你一心一意的跟随我,从来没为自己想过,如今燕北已定,你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为自己?”楚乔有些茫然,这真是一个新奇的问题,其实她知道,她这个人并不是如外表那般坚强的,她习惯了依附于别人,习惯于听从命令,也习惯了为一个目标去努力去奔走,从前为国家效力的时候是如此,跟随燕洵之后也是如此,然而她最不擅长的就是为自己筹谋,为自己?为自己?自己能干什么呢?

    “是啊,”燕洵声音低沉,还隐隐带着几丝笑意:“女孩子长大了,总要为自己打算的,比如找一个好婆家,嫁一个好男人,相夫教子,安乐度日……”

    楚乔轻轻的啐了他一口,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哪有有好男人呢?”

    “也对,”燕洵笑眯眯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哪能轻易将一个人看透,若然芳心错托,岂不是耽误终生幸福?”

    楚乔转过身来,笑吟吟的说:“那你说怎么办呢?”

    “怨不得就得我吃点亏了。”燕洵眼睛狭长,闪着幽然的光,嘴角轻轻的挑着,笑的像是一个狡猾的狐狸。

    楚乔斜着眼睛瞪着他:“你好像很勉强很吃亏的样子啊!”

    “也不算太勉强,”燕洵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气中柔和的漾:“吃亏却多多少少有一点。”

    眼见楚乔要色变,燕洵哈哈笑着一把环住她,道:“人家王侯贵胄都是三妻四妾,我却要一生守着一妻,岂不是很吃亏吗?”

    楚乔哼了一声,说道:“那你也去纳妾啊,没人拦着你。”

    燕洵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道:“我没那份精力,也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小臂粗细的红烛高燃着,一室明晃晃的,楚乔浑身无力,四肢百骸都似乎被注了水,就听燕洵温言道:“阿楚,嫁给我吧。”

    心下一暖,眼角已经湿了,这一路走的何其艰辛,回想八年前的围猎,一晃眼,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嗯。”轻轻的答应一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觉得生命对她是这般的厚待。

    燕洵的胸腔微微起伏着,轻声说:“我总会对你好的。”

    楚乔嘴角轻笑,微不可觉的点头:“我总是相信你的。”

    四下里寂静无声,帷帐的纱帘委顿在地,偶尔能听到铜漏里的声响,细沙漱漱,像是早春的桑叶。

    “阿楚,等东边的战事结了,我们就成亲吧。”

    ……

    楚乔抬起头看着他,燕洵亦看着她,目光如同迷离的流彩,干净又温暖,恍惚间还是很多年前的表情,年少的少年望着娇小的孩子,咬着牙的发誓:“谁要是敢伤着你,我必跟他拼命!”

    依稀间,时间扑朔朔的零落,燕洵拥着她,轻声吐气:“阿楚,一切风雨都过去了,而我们还在一起。”

    是的,谁都会变,而你我不会。

    大大的笑容在唇边绽开,伸臂抱住男人年轻的身体,连喘息都觉得满足,我总是信你,总是信你,总是相信你的。

    “恩。”

    风像是三月的春柳,一路无声剪帘而来,烛影闪烁,纱帐轻摇,心境平和,宛若和田。

    —*—*—*—*—*—

    明日仍是同一时间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