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气势如虹,全力猛扑赤渡城门,然而却在松叶林附近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阻击,一队彪悍的队伍好似尖刀一般插入了夏军的侧翼,不过五百人的队伍竟借着林间的地利如入无人之境在侧翼夏军中走了整整三个来回,还烧毁了中央大旗,并点燃了夏军的中军大帐,为首的年轻将领一箭射穿了军中副统帅的太阳穴,箭上带着绳索,回拽的时候带走了夏军统帅半边脑袋。

    夏军大哗,那名统帅的亲兵卫队当先追了出去,赵飏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于是,就在当天大夏损失了八千名精锐卫兵,全部被淹死冻死在千冰潭的冰湖里。

    以二十万大军来袭,竟遭此败绩,夏军大怒,就连赵飏都控制不住军中复仇的声音,迫不得已下,他不得不暂缓步伐,先将矛头对准了城外的这批游击军,奈何乌丹俞人数较少,机动性灵活,深谙附近的地形和环境,竟然带着五百人在夏军地毯式扫荡的战况下游击了两日,仍旧没有丧失战斗力,为赤渡的城防赢得了难能可贵的时间。

    然而两日之后,赵飏突然收敛了所有的攻势,就在燕北军疑惑不解的时候,夏军突然下令全军伐木,二十万大军齐齐出动,不出半日,偌大一片松叶林全部被砍伐干净,乌丹俞的五百人游击军彻底暴露于敌人的眼皮之下。

    楚乔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眼睁睁的看着乌丹俞带着五百人像是一颗石子一样被夏军的灰甲汪洋吞没,马蹄滚滚,只是一个冲击,就将那一处小小的水花平息了下去。

    “为自由而战!”

    零星的冲击声遥遥的传来,整个赤渡城头一片死一样的安静,战士们脱下头盔,眼望着在城外奋战的战友,很多老兵都静静的流下泪来。

    夕阳如火,用了整整三日,夏军终于对赤渡城完成了第一次合围,司徒敬站在赵飏的身边,恭敬说道:“禀告十四殿下,已经从抓来的民夫口中查探清楚了,城中的守军是帝国的叛徒西南镇府使,统领他们的将领是个女子,也是帝国的叛徒,名叫楚乔。”

    “楚乔?”

    这两个字很平静的从他的口中吐出,赵飏缓缓眯起眼睛,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下雨的黄昏,青岩红瓦,九曲回廊,无意的一撞,书卷飘散,被兄弟们取笑辱骂的倔强皇子直挺挺的跪在廊下,远处书墨清香,淡远飘来,青衣的少女爬上廊顶,补好了漏水的瓦片,平和的风吹过她单薄的背影,裙角飞扬,乌发如墨,雪白的绣鞋边沾了浅浅的青苔……

    明明不过一年的时间,可是赵飏却觉得似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还记得燕洵逃出真煌那一晚赵彻指着那个身影说的一番话。他这个七哥,空有锦绣才华,但却不懂变通之道,不善权谋之术,这样的人在乱世可开创不世之基业,然而在朝堂上,却永无立足之余地,不过,他却不得不承认,赵彻的眼力是极好的,当日他一语成谏,终成今日之局面。

    “殿下?殿下?”

    司徒敬低声说道:“请下军令。”

    行路艰难,多年宫廷生涯,从无人愿意对他施以援手,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他早已见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

    记忆里的画面渐渐远去,赵飏双眼深沉,缓缓说道:“全力进攻,攻破赤渡之后,屠城祭旗。”

    “呼”的一声,大风嗖然吹起军旗,在寒风之中猎猎翻飞。

    赵飏淡淡的靠在被烧了一角的中军大营里,恍惚间想起临行前所发一个誓言:

    “我发誓,这一生,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的马后。”

    所有挡在前面的东西,全都滚开吧!城池、军队、敌人、亲情、软弱、犹豫,还有……良心!

    夕阳的映照之下,夏军终于对赤渡城展开了第一次全力的猛攻,千军万马在平原上铺展开来,人头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马蹄如雷震,呼啸奔腾,骑兵团身着整齐统一的军装,马刺闪亮,战刀森然,铠甲在夕阳下闪动着血一样的红光,燕北的战鹰在天空中长啸,寒风如冷刀,卷起纷扬的大雪,天地间一片弥漫,形成一道诡异的白雾,庞大的军队隐藏在白雾中,更显其赫赫之威!

    “杀敌!!!”

    响彻天地的怒吼冲锋声突然传来,大夏的号兵吹响了战斗的号角,第一骑兵团的战士们一把拔出战刀挥舞在头顶,如狼似虎般奔向那座低矮的城墙。重甲骑兵团紧随其后,步兵分布两侧,弓箭手在盾甲兵的护卫下前冲,伏在壕沟之下准备攻击。遍目所及,到处都是敌人的马蹄和铠甲,到处都是刻着大夏军部锻造名称的刀锋,士兵们在怒吼,大地在止不住的震动。地动山摇,呼喊声响成一片海洋。

    相比于夏兵的咆哮,赤渡城头上,却是一片坟墓般的死寂。西南镇府使的战士们守卫在城头,端着自己的武器,静静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贺萧统领手持利箭,缓缓张开劲弩,眯着一只眼睛,弓如满月,突然离手射去!

    只听“嗖”的一声,大夏骑兵队最前面的一人顿时被射的人仰马翻,那弓箭力道极强,那人从马上坠落直直翻出四五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夏军登时一愣,均被贺萧这可怕的膂力吓了一跳,可是转瞬反应过来,这样的人,万中无一,登时又来了冲锋的勇气。

    “准备!”贺萧冷喝一声,举起手来:“射!”

    夕阳好似突然间被覆盖了,天地间一片昏暗,大夏的骑兵们顿时好似在发梦,只见半空中,密密麻麻的箭雨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遮天蔽日,速度惊人,纵横西蒙大陆所向无敌的帝国骑兵沦入了一场无边的噩梦,前面的士兵被乱箭穿透,飞也似的从马上冲起,一路疾飞冲撞,竟撞到了后面的三四名骑兵,战马翻腾,一片惨叫哀鸣,骑兵们成了名副其实的靶子和刺猬,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一片刺眼的鲜红。

    赵飏眉头紧锁,紧急传令,重甲骑兵和盾牌兵急忙冲上前去护卫,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又一轮箭雨呼啸而来。大夏的士兵们哈哈大笑,重甲兵们挥舞着自己沉重的铁甲,肆意的嘲笑着燕北军的不自量力。然而,还没等他们的笑声结束,弓箭就以可怕的力度穿透了他们的战甲,在凶猛的金属狂潮之中,他们甚至连喊一声救命的时间都没有,慌乱的人马互相践踏,死亡,惨叫,鲜血,尸体,在这样凌厉可怕的进攻前,无人敢前进,前排的队伍顿时溃败。大夏的军官们挥刀砍了十多人,才勉强克制住士兵们后退逃跑的事态。

    “冲啊!跟着我!”

    一名将领骑在马上,以战刀彪悍的拍打着自己胸前的铁甲,然而,还没等他将激动人心的口号喊完,一只利箭“嗖”的一声就穿透了他的脑袋,鲜血潺潺而下,顺着铁铠上的纹路小溪一样的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