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太子要拆了宫里的佛堂,你知道吗?”

    她说话跳跃性很强,楚乔一愣,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他要在宫里供奉欢喜佛,哎,我真是…..”妇人眉头紧锁着,似乎十分困扰,她看着楚乔,缓缓说道:“你有空的话,就劝劝他吧。他毕竟是大唐的太子,总不能太胡闹了。”

    “我先走了,”妇人站起身来,对着楚乔说道:“你受了伤,别送了。”

    然后就缓缓的顺着侧门走出了宓荷居。

    此人说来就来,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就离去了,楚乔不由得有几分奇怪。

    不一会的功夫,秋穗等人就回来了,小丫鬟们一个个面色奇怪,略略还有几分不安。

    “秋穗,怎么回事,皇后来了吗?为什么不叫我?”

    秋穗说道:“喜姑姑来传话,说皇后已经到了宫门口,见你睡着,就说你有病在身,不必接驾,我们就集体去了。”

    “那皇后呢?”

    “我们等了半晌皇后也没下车,后来说身子不适,就回去了。”

    “哦。”

    楚乔点了点头,眼神明硕,似乎了然了什么。

    “扶我进去吧。”

    小丫鬟们答应了一声,就有内侍上前,抬起了楚乔的软榻,回了宫门。

    说起来,楚乔也已经整整两日没见着李策了。这几天听秋穗等人说起当日的情形,李策暴怒下赶走了大夏公主,砍了三十多个公主的随从,而后更召集了整个太医署的太医一同会诊,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重开了小时候居住的宓荷居给楚乔安住,这其中的深意,整个朝堂谁人不知呢?

    可是随后的事情,却让宓荷居的下人们有些郁闷了。刚刚显露出几丝专情的太子殿下当晚就胡闹的召集了所有的宫廷夫人,在太子殿饮酒作乐,据说当晚侍寝的人数多达八人,而这几天,他也没踏足宓荷居,而是广开宴席,据说近日又要大兴土木,给一个新近得宠的宫女建馆。

    哎,这些天家贵胄的心,真是难解啊。

    秋穗唉声叹气,似乎是自己受了冷落一般。

    可是楚乔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是李策,她细细的回想了当日李策冲进湖心小筑的情景,不由得也有几分惊心,若是?算了,好在一切没有自己料想的那般,她这样的蒲柳之姿,想必也难入这男人的法眼吧。

    自嘲的笑了笑,小丫鬟们就送上来丰富的菜色和晚餐,楚乔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对着秋穗说道:“你们这样惯着我,可是要将我养懒,将来回了燕北可如何是好?”

    “那有什么,反正我们也是会跟着姑娘去燕北的。”

    秋穗理所应当的回道,楚乔却暗暗摇了摇头,即便是有你们,可是燕北哪里有这样精致的美食呢?可能刚一到燕北,你们这群小丫头就后悔跟着我了吧。

    她轻轻一笑,夹起一口藕片。

    吃完饭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她站在窗前,突然只听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传来。隔着一池烟水,远远听来,有着几丝若有若无的缠绵,呜呜恹恹,份外动人,三回九转,好似静夜里的冷月戚戚,却并无小儿女的哀怨瑟瑟,而是带着几丝清寂的冰冷,和冷傲的孤寂。

    楚乔细细听着,回头问道:“可知是何人在吹笛?”

    小丫鬟们摇头说不知。楚乔站起身,就想出去看看,唬的秋穗等人一惊,一个个死命的拉着她,生恐她随便动弹会伤了身体。

    楚乔不得不答应下来,安静的躺在榻上,直到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她才来到窗子前,轻盈的翻出去,落地的时候脚下一疼,却并无大碍。

    她只穿着丝履内室鞋,踩在石板路上,微微有些冰凉。

    只听那笛声悠扬婉转,曲中力道平和,月光清寂,露水盈盈,浅云飘动,海棠依旧,远处梨花簌簌,一片峥嵘锦绣。

    一路上也没遇见一个人,白纱裙软软的拖在地上,被露水打湿,却并无灰尘,清辉浅浅,距离宓荷居渐行渐远了。

    又是那座湖心水阁,八面临风,遥遥立于水面之上,男子素衣如雪,手持一只紫笛,扶风而立,衣带轻飘,悠扬吹奏,身影萧萧,立于清冷的月色之中,修长的身形别添了几分平日难见的温润的宁静。

    楚乔缓步踏上乌木桥,就见男子转过头来,曲子戛然而止,看到楚乔也不惊慌,而是邪邪一笑,手拿笛子顽皮的一翻,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难怪听人说你最近白日里睡成了猪,原来是迷恋深夜出游,把觉都留到白日来睡了。”

    楚乔洒然一笑,打趣他道:“我还好说,就是听闻你最近夜夜笙歌,殚精竭虑,这般消耗体力,还有力气吹笛子吗?”

    “哈哈,”李策哈哈一笑,说道:“你一个女儿家,殚精竭虑,亏你说得出口。”

    秋深霜露重,不觉已经浸凉了衣衫长袖,楚乔出来的时候没有披外套,此刻夜风吹来,不免有些发寒。

    李策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很自然的脱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说道:“傻子,不冷吗?”

    楚乔仰起头来,微微一笑,说道:“我在给你显示我们大无畏友情的机会啊。”

    李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就像一只快乐的狐狸。

    夜风吹过水阁,撩起湖心的水波涟漪,楚乔傍着他坐在木桩上,轻声问道:“大夏和亲的事,怎么办?”

    李策一晒:“他们能拿我怎么样?若是赵正德找个像样的美人来,本太子就既往不咎,不然,哼哼……”

    说完之后,见楚乔仍旧眼巴巴的看着他,丝毫没讲刚才的废话听进耳朵里。李策不免一叹,说道:“乔乔,你真是好无趣啊,连个玩笑都不会开。”

    楚乔固执的说道:“因为我担心,这不是玩笑。”

    李策嘿嘿一笑,凑上前来,问道:“乔乔,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楚乔丝毫不理会他的嬉闹,反而很认真的点头,一字一顿的说道:“对,李策,我在为你担心。”

    如此的话,反而让李策顿时尴尬了,他傻傻一笑,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俏皮话来缓和气氛,终于他举起手来说道:“好吧,我投降。”

    见楚乔仍旧没有笑意,他终于无奈的叹气:“你其实不必担心,如今正值秋收,大夏每年的粮食有三层都要从卞唐购买,依赖性很强。以前是因为大夏国力强盛,又有怀宋在一旁制衡,我们不得不低头诺诺,但是如今,托你和燕洵的福,大夏今年粮食产量不足四层,明年一年都需要依附卞唐过活,这个时候和我们为敌,无疑于自掘坟墓。以夏皇的气量和头脑,必不会为了一个蠢女儿与我为敌,你看着吧,不出五日,真煌城定会派出其他人和亲,婚期只是稍稍延误,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