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混沌,剧烈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肩膀上的疼痛无以复加,眼皮沉重好似千钧巨石,荆月儿小小的身体被利箭洞穿,狠狠的钉在地上,她的呼吸渐渐薄弱,好似已经死了,可是她的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一起,越皱越紧。一只凶狠的野狼缓缓的靠近,睁着闪烁着凶光的狼眼看着这个孩子,腥臭的口水越拖越长,嘭的一声滴在孩子的脸颊上。

    冥冥中,似乎有上苍的眼睛在注视着下界的惨剧,就在狼吻落下的那一刻,孩子的眼睛猛地睁开,雪亮如刀,没有半分孩子应有的胆怯和软弱。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来,上下扳住了恶狼的上下颚,然后扬起头来,一口咬住恶狼伸长的舌头,用力一嘶!

    尖锐的嚎叫声登时响起,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向那个眼神凶狠咬住狼舌的孩子,惊愕间,竟然忘记了射箭。

    赵彻最先反应过来,见那孩子身上大大的“彻”字,哈哈一笑,弯弓拉箭,嗖的一声就射在恶狼的咽喉上。

    野狼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围场上的惨剧仍在继续,其余的狼追袭在其他女童的背后,遍地都是被撕裂的尸体和残碎的断肢,充耳听去全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痛哭。荆月儿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小小的身体衣衫破碎,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满是血污,冷风呼啦啦的吹来,小小的她好像是一根孱弱的小草。

    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突然射来,荆月儿身形灵活的向后一跳,躲过了致命的来势,但是人小力弱,还是被利箭射伤了小腿,鲜血哗哗的流了下来。

    景小王爷嘿嘿一笑,继续搭箭,再一次射来。

    赵彻眉梢一挑,冷冷哼了一声,弯弓搭箭,嗖的一声撞断了景小王爷的箭矢。

    身后的恶狼如影随形,腥臭气味顿时袭上,荆月儿来不及查看受了伤的小腿,向着赵彻的方向就疾奔而去。

    就是这个人,短短的这么一会已经救了她两次,头脑恍惚间,她迅速的选择了对自己对最有利的方向。

    然而,就在她刚刚上前了两步,一只利箭突然射来,狠狠的钉在了她的脚前。孩子一愣,就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来,皱着眉头,不解的看向那个骑在枣红色马匹上的黑袍少年。

    赵彻轻蔑的冷哼一声,眼角扫了她一眼,一箭射穿了另一名正在奔跑的女童的背心,那孩子还不过五六岁,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背后大大的燕字被鲜血染红,然后迅速的被恶狼撕破。

    时间无比急速,又无比缓慢。孩子站在原地,神情忡愣,突然,她抿紧嘴角,迅速的转过身去,她的速度极快,受伤的小腿丝毫没有影响到她身体的灵活,一只恶狼追在后面,猛地扑上前去,竟然被她在毫厘间逃了去。

    围场的一角放着一堆木棍和喂马的杂草,孩子捡起一只棍子,头也不回嘭的一声,就重重的打开野狼的腰上。

    恶狼嚎叫一声,踉跄的向一旁跳去,显然受了重伤。

    “过来!都过来!”孩子大叫一声,蹲下身子捡起两块石头,噼啪的砸了起来,火星四溅,杂草呼啦一声就烧了起来。将棍子点燃,孩子举着火把,满场的跑,驱散正在攻击孩童的狼群,大声叫道:“都过来!都过来!”

    年纪幼小的孩童们大哭着向着荆月儿这边跑来,她们通通都受了伤,有被狼咬伤的,更多的却是箭伤。这么一会的功夫,剩下的就已经不足二十人。

    狼畏惧火,见荆月儿将孩子们护在中间,踟蹰的不敢上前,它们已经饿了很久,围着孩子们转了一会,就纷纷回头向着场中的尸体奔去,大肆的吞食起来。

    诸葛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突然轻声道:“没用的畜生。”搭箭就向野狼射去。

    利箭纷纷而上,狼群顿时遭到袭击,一阵血腥的惨叫之后,狼群纷纷倒地,再无一只存活。

    幸存的孩子们大喜,不顾满身的伤痛,竟然齐齐跃起,劫后余生的大声欢呼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们的声音发出喉咙,又一波箭羽密集而来,射在她们小小的身体上。天朝贵胄们眼神锐利,手段狠辣,毫不容情的瞄准对方的孩子,嗜血夺命而去。

    一只利箭呼啸而来,来势惊人,嘭的一声射穿一个孩子的脑袋,从右眼射入,穿透后脑,稳稳的停在荆月儿的鼻尖。白花花的脑浆渐了她一脸,孩子张大了嘴,手上仍旧拿着那只燃烧着的木棍,木头一般的再不会动。孩子们的哭喊声回荡在她的耳边,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箭羽渐渐稀疏,景小王爷和沐允齐齐一笑,搭上弓箭,瞄准女童,迅猛绝伦的射了过来。

    赵彻眉头一皱,驱马上前,手摸箭壶,却只剩下一只,他冷哼一声,一把将箭羽折断,双双搭在弓上,手法妙到巅峰,激射而来,登时就将景小王爷和沐允的弓箭打落。

    诸葛怀大笑一声,叫道:“好箭法!”

    话音刚落,所有的惨叫声全部止歇,北风扫过白地,血腥的味道充溢在空气之中。猩红一片的围场之内,只剩下荆月儿一个孩子,她满头乱发,中间夹着稻草,衣衫染血,面色苍白,拄着一只木棍站在原地,神情木然的望着这边,好像已经被吓傻了。

    赵珏说道:“七哥好厉害,我已经没箭了,今日看来是七哥大胜了。”

    景小王爷眉梢一挑,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沐允,最后转头望向诸葛怀。

    诸葛怀面容清俊,笑眯眯的说道:“我早就没箭了。”

    “燕世子不是还有呢吗,时间还没到,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沐允突然说道,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全都转到燕洵的身上,赵彻冷冷的看向燕洵,不咸不淡的说道:“燕世子总是能出其不意的给人以惊喜。”

    一炷香的时间刚刚过去一半,所有人的箭羽都已经告销,只有燕洵的箭壶里,还插着一只雪白的翎羽箭。

    燕洵端坐在马上,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是背脊挺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神锐利,一身深紫色华服熨帖的穿在身上,越发显得卓尔不群,英俊冷冽。他面色淡然,缓缓驱马上前,拉满弓箭,对准了那个围场中央的孩子。

    长风呼啸吹来,卷起了孩子破碎的衣衫和凌乱的头发,她年纪还很小,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像是一只刚出生还没长毛的小狼,手臂、脖颈、小腿全是伤痕,肩膀上的伤几乎靠近心脉。她站在一片狼藉的修罗场中央,遍地的残肢断臂,遍地的尸体鲜血,血腥的臭味四处飘散,残忍的力量像是绝望的惊魂,撕扯着孩子脆弱的眼球。